最后是虎子和梁以儒找到她,把她带了回去。
那是她唯一一次,生病发烧。
睡梦里,她听见血液被抽离身体的声音,细微的声音,带着她刻骨的惊恐。
她觉得害怕,好想让梦醒来,可是眼皮好沉。
“娘——”她低低的呓语,有泪划过眼角,带着难以言说的痛。
“爷?”李焕一怔。
一名长着山羊胡的男子,将管子抽离,小心的将满装血液的瓶子,塞好瓶塞。
赵朔皱眉,“辛复?”
他是赵朔的御用大夫——辛复,人称鬼手神医。
辛复颔首,“可以了。”
夏雨的身子抖得厉害,面色惨白如纸。
赵朔坐在床沿,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竟觉十分烫手,“发烧了。”
“许是因为体质特殊,一旦虚弱,就会出现异于常人的症状。”辛复上前,为夏雨扣脉,“脉象有些混乱,真气乱窜,在她的体内似乎还有些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不属于她自己的?是什么东西?”赵朔握紧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极为冰凉。
辛复摇头,“不知。至少,不是她能控制的。”
赵朔眉目微凝,“让她退烧再说。”
“是。”辛复施针,暂时稳住了夏雨体内紊乱的真气,“老夫去开药,服了药会好些。”
赵朔点头,李焕与辛复双双退下。
寂静的耳房内,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布协乐技。
“娘——”她哭着喊,声音微弱,却有泪不断的滚落,“爹——”
他拧眉。
他见过她没脸没皮的模样,荒诞不羁的模样,热血上头的模样,乃至于蠢笨至极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真正哭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是真的哭了。
指尖拂过她的面颊,下意识的拭去她眼角的泪。
泪水滚烫,微微灼手。
她就像个孩子般嘤嘤啜泣,梦中蜷着身子,像极了受伤的刺猬,正用她全身的刺去抵抗所有的外来入侵。
他忽然不习惯这样的夏雨。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在算计着别人,可谓步步为营,不敢行差踏错,却终究难逃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命运。
而这“一失”,让他险些将她送入鬼门关。
夏雨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好冷,冷得她直发抖。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所以不许软弱。因为没有人,能替她坚强。
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就算天塌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因为她,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