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出租车路过,司机竟然又是一个老熟人。
钱多多。
他长得变了样,曾经因为干瘦像夜叉一样的男孩发福成了面团般的中年男人,虽然油腻,但是曾经好像谁都看不惯的吊梢眼也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老同学,好多年没见啊!”但是他说话还是不改以前的腔调,贱兮兮的。
潭枫丹几乎是不加思索地上了车,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去见母亲最后一面,然后在钱多多不着边际的扯飞机中,焦急的心态失衡,不争气地哭吼着她要去赶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这个她曾经憎恶的小混混,却像是霎时间变成了另一个可靠的好人。
钱多多化身秋名山车神,一路风驰电掣,闯了无数个红灯,别停了不知道多少辆车,迎着无数司机的夹道怒吼和中指,用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到了医院,比规划行程少了一半的时间,甚至还听完了钱多多的故事,他也因为在牢里,没赶上母亲的最后一面。
最可笑的是,潭枫丹竟然和钱多多共情了,甚至原谅了他所做过的一切。
下了车,雨停了,医院的楼顶上甚至出现了靓丽的彩虹,像是某种吉兆,人们纷纷停下脚步赞叹这份美丽。
但是潭枫丹的幸运已经用尽了,千辛万苦拔山涉水赶到病房,她只看到一块白布。
这不是噩梦,这就是现实。
冰冷的、苍白的、简洁明了、不容怀疑的现实。
办葬礼的过程中,杨君泽帮了很多忙,潭枫丹没有拒绝,也没有感谢,反正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母亲甚至不愿光顾潭枫丹的噩梦来谴责她。
妈妈大概是对我彻底失望了吧?潭枫丹想,又对始终只想着自己的念头感到厌恶。就因为这样,她才会失去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但是一天天隆起的肚子也提醒着她,一个新生命即将诞生。
潭枫丹想过流产,杨君泽聘请的律师建议不要,如果孩子没了,她的暂予监外执行也会被取消,潭枫丹需要回到监狱继续服余刑。
她点点头,木然地听从着安排。
或许是出于愧疚,杨君泽的照顾无微不至,无论多忙,他都会定期抽空陪着潭枫丹去做各种检查,产检医生甚至把杨君泽误认成了没出生的孩子的爸爸。
“他不是。”迎着产检医生探究的目光,潭枫丹停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描述两人的关系。
朋友?怎么会有这么精心计算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