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应怀困得很彻底,拉着人进房间,再迷迷糊糊敞着门往外面走,特地下楼“借”来麻绳。
楼底粗略清点,共四个疮口大开的脑袋紧贴地面。
血润湿发丝铺在地面像墨鱼吐。出的墨汁。她一脚深一脚浅,每每被绞入局势,总能四两拨千斤,并给予反击。
不知打斗了多久,反正人上楼时,有人嚎叫,有人约战,可无人站出来挡在她身前拦路。
还是吵,但抵不过头晕。
脑袋涨麻。
两床被褥,一床铺在地面,裴卿知遭麻绳捆绑安分躺着。
她做了个悠长的梦,是曾经读取过的记忆,来自若蓉的残酷记忆。
张张胡子拉碴的脸在脑海里徘徊,一进一退,一左一右。最后眼眶里挤满密密麻麻的人头。
其中有头目刀疤自眼角贯穿太阳穴,活像盘踞着条狰狞蜈蚣,让人疑心这么重的伤,究竟如何能继续茍活。
慢慢得肚子连着腿这段变得沉甸甸,扭动腰肢无济于事,小腹就像被巨石压住般。
肺叶里的氧气几乎要死亡,巨石终于开始滚动,研磨。
海浪汩汩涌过,一下下拍打她的身体。
若蓉眼睫颤动,入目却全是中年,肮脏,脸部抽搐的横肉,扭曲或平面的鼻子。以及脖颈传来粗粝又虚弱的喘息,一切都让她联想到下水管老鼠肿。胀狭长的身躯。
有吻或撕咬。
尤应怀逐渐适应了黑暗,有个身躯跪坐在旁边,就在被褥上。
因为伸手触碰过,她得以将猜测定为事实。确实是跪坐的。
好在不是压。在人身上,欲掐死她的姿态。
肢体依旧没受控制,伸手摸了摸对方细腻面容,深重的泪沟,美术馆里的石膏雕塑。
“你……”
还有猜嘛不用了。
尤应怀对上裴卿知的目光,可面前是漆黑的夜,是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雾。
手如游蛇,绵延到虎头枕下。
寒光映着窗外月色流动,等反应过来后,跪在被褥的男人已经躺在床下,那个特意为他准备的地毯里了。
尤应怀胸口剧烈起伏,不应该,不应该杀他,就算人半夜跪自己床头又能怎样?
更何况他没有,只不过……床尾而已。
头痛欲裂,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该死。
脑海里全是来来回回的鬼影,不休无止地争吵。
“答应过我的,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从未发生过茍且。”若蓉咬碎后槽牙。
“小妮子,嘻嘻嘻……当然。”
全身血液逆行,脸色涨成猪肝。这句话即可以形容若蓉,也可以形容被纷乱记忆反噬的尤应怀。
身侧与自己面容相同的人首身分离,胸膛豁口贯穿,器官碎片稠稀不一。让她联想到师兄练剪刀绞烂的棉花娃娃。
乳白绵软的尖头虫蠕动,表皮浮着层面粉。毒物扭动躯体,结块粉沫簌簌飘落,只少数得以在这“七月飞雪”罅隙中茍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