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专注事业,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人。”
孟涵山倚在窗边,在繁星闪烁、爬山虎叶片随风摇晃的夜晚中舒展身体,听年轻的女孩诉说稚嫩的梦想,和曾经的自己何曾相似,感到指尖近乎嵌进粗糙的石台缝隙。
“不,你不会走上我的老路。”
她讨厌这个地方。
同样的夏夜,同样的地点,英俊的青年也曾搂住她的腰部,和她在露
台接吻,许诺这所气派的洋房将是二人未来的爱巢,他们会像故事中主角般永远幸福。
而她信以为真,抚摸着黑棕色的扶手,在螺旋状的阶梯上前行,听着木板在高跟鞋下“哒哒”作响,感觉自己正踏着无数人的艳羡不断上升,只要伸手就能戳破阶级间的薄膜。
可最后破裂的却是她有关爱情的幻梦。
得知另一人存在的瞬间,相爱的一幕幕在眼前略过,在夜风中纷乱,像被她撕碎抛入雨幕的相片,一点点沉进污浊的泥水,被憎恨浸湿得漆黑。
她好恨。
她恨懦弱无能的丈夫、恨表里不一的婆婆,可兜兜转转,最恨的永远是天真的自己。为什么要陷入愚蠢的爱情?
她爱过他,为了他放弃深造机会,为他抛弃颜面,一而再二三伤害自己的身体,方景澄的存在就正是辱的证明,时时刻刻提醒她当初怎么为了完成妻子的义务,像生育机器一样接受各种治疗,只为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不能再错下去了。
从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起,她就是旁人艳羡的存在,应该有和睦的家庭、幸福的婚姻、成功的事业,而不是草草离婚一败涂地沦为笑柄。
她必须赢下去。
既然他们彻底的利用了自己,叫她沦为方嘉诚的踏板,凭什么她不能反抗?把流淌着她的血液,和她一样优秀一样自律的方斯宇推上那个位置,让真正有能力的人拥有一切,所有人都要知道蓝星集团是因为她的加入才继续延续的。
这是这孩子应得的,也是他们欠她的。
她关注的只有这个结果,除此之外她其实并不在乎那女孩实际说了什么,又真的在乎什么。
孟涵山冷笑一声,打断了夏茯的话语:
“我不知道那孩子又在打什么小算盘,或者方熙玉跟你暗示了什么?”
“但你是鸿霞的爱徒,所以我还是提前告诉你。不要趟这趟浑水,不要做什么总裁夫人的白日梦,斯宇才是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她没法原谅自己,自然不会喜欢走在同一条路上的夏茯,她压根没法忍受她和方景澄站在一起的画面。
回来之后夏茯脸色不好看。她娟秀的小脸僵住了,年轻、光洁,好比一张石膏做成的面具,沐浴在恋人的关切目光中,却半天说不上话来。
方熙玉毫不意外、嗤之以鼻。
孟涵山做媳妇时再恨自己又怎么样?待在方家,她还不是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母亲?
她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看它在月光下血一样殷红、血一样粘稠,又血一样苦涩。
这个家一直不需要男人。
因为逃跑的丈夫、无话可说的哥哥、说不出话的弟弟,夜晚总是安静又祥和,只有留下来的女人不甘地撕扯。
方熙玉低头呷了一口美酒,在微醺中,仿佛又回到了她还是半大姑娘时的夜晚,爱情在丈夫离去的时候死去了,空荡荡的房子里剩下的只有叫人无法放手的权力。
于是她抬手,和璀璨的水晶吊灯遥遥举杯相庆——
敬今夜,敬未来,敬无数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