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偏移,月色渐浓。而此刻的方清河,已经把人送进王都,刚启程南下不久,还未至均州。
奔劳几天,不是睡树林就是睡山路,好不容易进城找了个客栈休憩,准备第二日再赶路。
就在离这个客栈的不远处的酒楼里,也有一波人,虎视眈眈地看着方清河所在。
窥探者合上窗户,面色忧虑地坐回位置,抿了口茶,半信半疑道:“跟着这小子,真能找到他们?”
他看一圈四方桌上剩下的三人,分别是谢承翟、解霁安,以及——崔云璋。
“错不了。”谢承翟笃定一放杯,“这可是咱们崔少将的主意呢!崔少将别的不说,心狠手辣这一套可跟旧主学得毫无二致,狠起来对旧主都能下得去手,甚至连自己曾经的同僚都不放过呢,是吧?”
说完,他微微偏头,目光撇向从启程脸色就不怎么好的崔云璋。
崔云璋理都不理他,漠然置之,起身回了房间。
解霁安从始至终不置一词,只瞥一眼他离去的背影,眼睛打回转,喝了口茶。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新帝上位,朝中调度自然就多了去了。
解霁安就是被调动者之一。
他从原先的羽林卫中郎将,调到了神武卫去。燕晟借由他看护逆臣不当的罪名,给他官位连降几级,须得在崔云璋手底下当差。
其实那日看护燕衡本是邓钰宸的职责,但解霁安看得明白,燕晟之所以对自己下手而不是邓钰宸,纯粹是因为邓家背景不大,邓钰宸相对较为好操控。
燕晟需要发泄,总得找个有益无害的缺口,那看护燕衡的羽林卫,毕竟也是自己手底下的人。
于是自己成了倒霉鬼。
如今就那么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官,自然是没什么话语权的,也就靠着解家背景以及多年为官积攒的人脉,这才堪得与他们几人平起平坐。
在熙成帝继位之前,他和崔云璋没怎么打过交道。要说有过的往来,便是当年同高平琛一同去吉州,接燕衡回王都,还有一道去庭州接高平柳。而两次来返路上也只是偶有闲聊,没过多深入了解。
但从那时的谈吐以及对燕衡的忠心来看,他以为,崔云璋不是背弃旧主的人。
或许经历了什么心境有所变化,也或许有什么不得已,可不管怎么说,解霁安对这种人都是打心底瞧不起的。
不过他没那么多心思去琢磨这个新上司,自家的事都没解决,他该关心的,该是解家如今的局势。
燕晟一上来就料理掉了解绍华,依照如此行径,明显要削弱他们解家。
虽然解庭还在羽林卫中屹立未动,远在万里的解太麟仍是北庭大都护,解家势力丝毫不减。可时间一长,若哪天燕晟动真格了,难保当年逆贼暗杀朝廷命官的戏码不会重新上演。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低眉顺眼地做人,暂时别惹燕晟。
崔云璋离桌后,谁都没再开口,气氛凝固起来,各自有几分暗暗较劲的意思,也不清楚谁跟谁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