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东升不像父亲那样墨守成规,只要是能为了家族利益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愿意去冒险。
以前,阮家最大的靠山是先帝的信任和重用,而现在,为了巩固未来的仕途之路,他们自然要寻找一个新的坚固的靠山。
如今,西北战事了了,无仗可打,无功可立,家中的银钱又连连吃紧,总不能这样一直坐着不动。
阮东升越想越着急,忍不住当着父亲的面,重重地叹了口气。
阮正山似乎觉察到了儿子的失落,凝思了片刻,道:“你要是真想弄个明白,赶明儿,让你娘带着媳妇们进宫瞧瞧太后娘娘。看看她老人家是个什么主意?”
阮东升闻言,心知父亲这是听从了自己的劝说,忙连连头道:“是,儿子知道了。”
……
寒风轻拂,灯火通明。
阮琳珞看着自己刚刚绣好的松鹤延年图,微微蹙眉道:“还是绣的不好看,我要拆了重来。”说完,她便伸手拿起一旁的剪刀,却被丫鬟伸手拦住了,劝道:“好姑娘,您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干嘛非得剪了不成啊?这么费工夫才绣出来的,您也不心疼?”
阮琳珞放下剪刀,叹息道:“费工夫又如何?还不是不好看。你瞧,这哪里是松鹤,分明就是一只呆鸡!”
那丫鬟听了这话,“噗嗤”一笑,从她的手里拿过来绣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姑娘也太挑剔了,奴婢就觉得很好看呐,而且还活灵活现的。”
阮琳珞摇摇头:“不好不好,何师傅绣得不知要比这个好多少倍呢。”
“姑娘这是较真。何师傅从小提针拿线的,一拿就是三十年,恨不能闭着眼睛都是绣出一朵花来呢。姑娘才学了不过四五年,自然是比不过的。”她一面说一面将绣绷修仙仔细收好,然后道:“奴婢知道姑娘心里闷得慌,奴婢陪您玩点儿别的吧。”
阮琳珞环视了一圈屋子,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道:“咱们有什么玩的,还不是翻翻绳儿,剪剪纸,竟是些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
“哎呦呦!我的好姑娘,您才多大的年纪,竟还嫌弃起这些小孩子的玩意了。”
阮琳珞笑了笑,没说话,忽地想起一事,只道:“娘说明日要带我进宫去觐见太后娘娘,你去给我挑几身合适的衣裳来……要素一点的,而且,最好是旧的。”
眼下这种时候,她可不想穿得像只花蝴蝶似的。
须臾,丫鬟们捧着几身素净的小袄过来,让阮琳珞亲自过目。她左挑挑右选选,最后选了一件湖色的,最素气的一件。
第二日天还没亮,厢房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阮琳珞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便听到丫鬟轻声问道:“李妈妈,姑娘还睡着呢。”
“哎呦,那可不成,你快去叫醒姑娘,别耽误了进宫的时辰!”
李妈妈轻喘着气,顾不上许多,轻轻推了丫鬟们一把,焦急道:“快去快去,伺候姑娘梳洗更衣。”
阮琳珞起来梳洗,只见,丫鬟们捧来的衣裳并非昨天自己选得那件湖色的,而是水粉色的,不免诧异道:“怎么给我换了?”
丫鬟默然不语,只是往李妈妈的方向瞟了一眼。
李妈妈站在一旁,满脸堆笑道:“姑娘,宫里不比家里自在,还是穿得郑重些好,而且,这身衣裳是大夫人亲自替您选的。”
阮琳珞瞧了一眼那衣裳,心中暗道:粉艳艳的,哪里显得郑重了?果然像是大伯母选得东西,和她的人一样,花枝招展。
阮家派了一辆马车送阮琳珞二人至宫门外。一路上,阮琳珞一句话都没说,她素来和大伯母不太亲近,礼多话少。
到了高高的大门外,便要换车换轿,外面的马车轿子是一律不许进入宫门,全都要换成宫里的。
阮琳珞虽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但看着宫城内威严的气势,还是忍不住想起娘亲之前的殷殷教导,心里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泰安宫的宫人一直在宫门内等候,见她们来了,立刻满脸含笑地迎了出来。
阮琳珞看着他们谄媚粉白的脸,听着他们尖细的嗓音,面上微微一笑,但心里却是膈应的很。
她讨厌宫里的气氛,也讨厌宫里的人,总觉得他们像是带着面具的人,一会儿一变脸,一会儿一个样。
上次进宫时,泰安宫还宛如一片花海似的,可现在却是冷冷清清,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颓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