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怔了怔,说道,
“伯父在套我的话?”
王敦笑了笑,说道,
“你觉得,我需要那么做吗?乌衣巷里的事情,只要我想知道的,哪一件能瞒得过我?何况,你怎么确定我和茂弘不是一条心哪?”
王羲之摇了摇头,反驳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人人都说,伯父专横跋扈,说茂弘伯父礼贤下士。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两个如此不同的人,怎么可能一条心?”
王敦又笑了笑,说道,
“不怪那家伙说你是痴儿,你还真够痴的,别人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了吗?不过就是因为我离他们远,茂弘离他们近而已,你要是连这都分辨不出来,这趟中原之行就是白去了。”
王羲之愣了一下,说道,
“中原之行,我见了魏碑,也去了壶关,还在回来的路上,联系到了魏亥,现在他应该已经占了襄阳,怎么能说是白去的哪?”
王敦双眼闭上,感受着王羲之的气息,他的胸膛在快速的起伏,显然很不服气王敦对他的评价。
“好,你说你没白去,我来考考你,赵固郭默从汲郡退回来之后,为什么又去袭扰河东郡?”
王羲之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这可难不住我,奇货可居嘛,赵固、郭默想打进平阳,救出皇帝,这样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王敦挑了挑眉毛,失望的说道,
“看来,那个祖逖给你灌了不少迷魂汤,李矩也没和你讲实话,不过也对,你代表着王家,他们又怎么会和王家人说实话哪?”
王羲之不服不忿的问道,
“那伯父说,什么是实话?”
王敦掏出火折子,点着了灯,灯光下,映出了王敦苍白的脸色,看起来他确实是病了,而且很重。
“实话?实话也是四个字——借刀杀人。”
“伯父,你,你真的病了?还病得这么重?我还没有去看望你……”
王羲之有些急,甚至都要急哭了,他一直以为的那个坏人,在用命保护着他。
王敦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你不要哭,更不要在人面前哭,以后你要撑起王家的天,只要你展示出你的脆弱,狼群就会把你分食,当然,除非你以此为诱饵。”
王羲之没听进去这句话,他只当王敦是真的病了,继续问道,
“伯父刚才说借刀杀人,是借谁的刀,又去杀谁?”
王敦叹息了一声,一只手捂着胸口,说道,
“自然是借刘聪的刀,杀得嘛,自然是那位天下人都不想让他活着的九五至尊。”
王羲之被王敦的说法惊讶到了,问道,
“伯父是说,他们积极的进攻河东,给刘聪施加压力,就是让刘聪早点动手,杀掉至尊?”
王敦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这就是他们献给晋王的一份见面礼。”
“那可是至尊啊?”
“至尊算什么?人人都需要他,他才是至尊。当所有人都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是一块绊脚石。”
“所有人?也包括刘聪?”
“当然,刘聪先后两次把洛阳和长安的朝臣掠到平阳去,这些人虽然归降了刘聪,但心里还是以至尊为旧主,杀了至尊,才能断了这些人复辟的念想。”
“那个奇货可居的计策,也是假的?”
“半真半假吧,平阳要是那么容易打得下来,石勒刘曜早就动手了,还能轮到那些朝不保夕的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