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那么频繁地下山,他说自己求酒色财气,却也实在不执着。
李文和再来院中找他,柯鸿雪正写完一篇策论,要送到掌院先生那去。
李小公子趴在窗边看了半晌,逐字默念纸张上的文章,实在没忍住,轻轻啧了一声,小声叹道:“柯寒英啊柯寒英,你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呢?”
锦绣骈文会写,治国策论也会。
人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到柯家寒英这里,至少李文和,这二十年就没见过比他更聪明的人。
………也不对,以前倒是听说过一位。
那年元夕,京郊淞园开放,他和家中父兄一起去凑热闹。远处烟火繁盛,园内灯笼高挂,有人倚在三丈危楼,笑着遥月共饮。
李文和其实没看见那人长什么样,却有一袭火色衣衫蛮不讲理地闯进与会每一个人眼中。
那是前朝三殿下,全天下公认的天才少年。
他望着柯鸿雪写的论,余光瞥见这人今天的穿的绛紫衣衫,一样浓烈张扬。
李文和不止一次想过,其实他觉得柯鸿雪和三殿下挺像,一样的才情卓绝,一样的风流浪荡。
但他没说过,那毕竟是前朝的名字。那位身前再尊贵,死后也难看得厉害,据说只剩一颗头颅被带回了京城。
想到这里,李文和视线不自觉偏移,瞥向书桌上那颗干净得几乎泛着光的头骨。
“哒哒——”笔杆敲击声音响起,李文和回过神,对上柯鸿雪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悚然一惊,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假装自己不曾出神盯过那颗脑袋。
都说柯寒英风流,依他看来,柯鸿雪看花楼里那些姑娘的眼神,还没他望向这头骨时万分之一的深情。
李文和扯开话题,笑问:“你知道沐学兄搬哪儿去了吗?”
不过几日没见,按理说该非常适应,柯鸿雪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却还是莫名怔了一瞬,笔尖略有停滞,在空中顿了片刻,才接着写了下去,自然问道:“哪里?”
“掌院那里!”李文和神色带着几分兴奋和惋惜:“只不过府中本就有人猜测沐学兄关系不一般,如今这样一来,怕是闲言碎语又会增多,对他可不是好事。”
柯鸿雪蹙了蹙眉,道:“既是闲言碎语,又何必搭理?再过两月小考,自然就好了。”
李文和微讶,发现自己真是看不懂这人对沐景序到底是什么态度了。
他插科打诨又随意聊了几句,柯鸿雪一篇策论写到尾章,取出私印盖了上去。
李文和歆羨地看着那块印章,啧啧称奇:“羊脂白玉做的私印,不愧是柯家寒英。”
柯鸿雪轻笑了一声,无可无不可地说:“改日送你一块。”
李文和自然笑嘻嘻地应下,转头却看见柯鸿雪收好了策论,装在盒子里递给他。
李文和:“?”
柯鸿雪:“劳烦李兄跑一趟,帮我送给掌院先生。”
李文和一句“你怎么不去”差点脱口而出,转瞬福至心灵,想起刚才告诉他的消息。
李文和:“……”
是真看不懂一点。
把人赶出了院子,又言语多加维护;不想见到人家,转手送给他一块羊脂玉做跑腿的酬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