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封地在幽州的消息,秦阙懵了。要知道,如今大景十三州,幽州最穷苦。大景立朝两百多年,被踹到幽州的皇子一只手能数得过来,而这五个皇子到了幽州无一善终。秦阙知道景瑞帝气大发了,他有可能会被赶出都城,却没想到自己的父皇压根儿不给自己活路。
更扎心的是,他接了旨意之后,还要高高兴兴进宫谢恩,如果不然就是对圣上的旨意心怀不满。
说真的,秦阙不想去。
吴伯揣着手对着紧闭的书房门直叹气:“王爷,传旨的寺人还在等您,老奴快稳不住他们了。”若是今日王爷不随着宫人入宫,只怕不等过夜,弹劾他的折子又会堆到圣上案桌上。吴伯忧心忡忡:“王爷,大局为重啊。老奴知晓您心中难受,可不要再让事态严重下去了……”
书房内半点动静都没传出,当温珣来到书房门口时,就见吴伯正急得擦汗:“琼琅,你快帮忙劝劝王爷。”温珣笑着点了点头:“吴伯安心,我会好好规劝王爷,还请吴伯再拖一阵。”
书房的大门紧闭,温珣推了一下没推开后便放弃了从门而入,他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推开了窗户。在吴伯惊讶的眼神中,温珣从窗户爬了进去。
书房中光线昏暗,秦阙正坐在书桌后双手扶额,听见脚步声时,他沙哑地开口了:“从小到大,秦睿和秦璟坑我无数次,我唯有忍让,只有这一次我不想忍了,就引来了父皇的厌弃。我知晓不该对他抱有幻想,可是还是心中憋闷,没办法笑着领旨谢恩。”
温珣明白秦阙的感受,他轻叹一声,缓声道:“还是要做样子的,如果不想笑着,那我们不笑就是了。”
秦阙的手掌从面颊上拂过,眼神中的抗拒显而易见。温珣不缓不急道:“人除了笑之外还可以有诸多情绪,你知道你和秦睿相比差在哪里了吗?”
这个问题让秦阙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依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秦睿养在先皇后名下,身后站着许家、杨家等好几家世家贵族……”
温珣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除了撑腰的不同之外,你和秦睿最大的不同就是,你没有秦睿会哭。”
秦阙动作一僵,不等他说话,温珣又开口了:“不知王爷有没有听过这句俗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秦睿从小就懂得在圣上面前扮乖取巧,我曾听说他为了达到某个目的,下朝之后在御书房抱着圣上的大腿哭。虽然过程有些让你看不顺眼,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目的最终还是达成了。王爷,领旨谢恩未必需要笑,同是圣上的皇子,难道你不会哭吗?”
秦阙抬头惊愕地同温珣对视,就见温珣笑吟吟地劝道:“王爷,会哭也是一种能力。”
入宫的马车摇摇晃晃,秦阙双手抱着一个巨大的布包咬牙切齿:“本王觉得,本王不一定能哭出来。”
面对温珣清澈的双眼,秦阙有些挫败:“虽然你让我多想想伤心事,可是我越想越生气,哭不出来。”
温珣笑叹一声:“看来王爷需要一些辅助。”说罢他从袖中摸出了一条雪白的帕子递给了秦阙,“稍后若是实在哭不出来,就用它擦一擦眼眶。”
秦阙接过帕子塞入袖中,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当秦阙二人来到御书房外时,御书房大门紧闭。虽然伺候在御书房外的太监总管说圣上正与朝臣商议大事,可秦阙知晓景瑞帝只是不想见到他罢了。
秦阙抱着大布包跪在了御书房外,温珣也随即跪在了他的后方。只听秦阙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儿臣秦阙,进宫领旨谢恩!谢父皇隆恩!”
浑厚的嗓音在御书房门口回荡,秦阙一连喊了三遍,才听见御书房中传来了景瑞帝有气无力的声音:“知道了,退下吧!朕忙于国事就不去送你了,到了封地报个平安。”
这是不想见秦阙的意思,这可不是秦阙想要看到的局面。于是秦阙朗声道:“父皇,儿臣即将离开长安,从此山高路远,怕是无法在父皇身前尽孝。临行前,儿臣有几句话想要对父皇说。”
御书房内很安静,温珣压低声音:“哭吧。”
秦阙将手中的布包往前方推了推,从袖中摸出了帕子往眼眶里一怼,顿时他双眼剧痛,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飚了出来。失控的泪让秦阙瞬间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话,只能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可是他越擦眼泪越是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