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时59分钟31秒,并不久。”阿努什卡说。
时寸瑾仔细扫视几秒,辨不出阿努什卡状态如何,“好吧。”
他往前走几步,抚开厚重的绸帘与纱帘,黯淡的夜色被莹白的手轻轻剖开,更多的暖光泄入寂冷的夜露阳台,形成一条金地毯,从室内铺至石扶手边。
时寸瑾站在这头,阿努什卡半蹲在那头。
“先进来。”时寸瑾说。酒店明亮柔和的灯在他身上一明一暗抚过。
爱侣的眼如银泊,泊中盈柔的关慰比□□还致命,阿努什卡保护眼球的瞬膜对这场无声的袭击毫无反应,他直面了这份包含柔软情绪的真实注视。
阿努什卡四翅拉拢,停顿几秒才把鳞翅收回武装肌,闪过一个念头:全息通讯的五感配置就是虫屎。
他从石栏上下来,临时改了第三个回答,唇动了动:“嗯。有点冷。”
“a567刚刚眼皮抽筋了吗?”系统在时寸瑾耳边悄问。
“…室内恒温,我等等给你倒点酒,喝了会舒服点。”时寸瑾决定宽容看待阿努什卡不熟练的示弱。
他尽全力地学着什么,时寸瑾实在不忍戳碎这股百败百战的学习毅力,会令人产生踹小狗的负罪感。
“我下来之前可是将所有监视画面都检查过,你到底藏在哪儿?”时寸瑾说:“真是又惊又喜。”
“阳台下面的围栏。我用了一种翅鳞变序的小技巧,调节体感热度能骗过市面上大多数双感监视器。漫游者总长的拿手技,漫游者没几个学会,这个星球只有我能挂你的阳台。”阿努什卡走进来,现实里的种族特性顾虑令他变得谨慎生疏。
但时寸瑾没有停顿,主动上前给他一个拥抱,笑道:“一如既往的天才。”
阿努什卡的蝶须绷直,复又卷曲地藏进乱蓬的金发,死死贴住头皮。
他们静静享受拥抱。
“我需要补充点水分,一路过来和公司的虫开会没顾得上。你随意,先坐会,酒加冰还是加热?”时寸瑾拍拍阿努什卡的手臂,示意拥抱结束。
“都可以。”阿努什卡说。
他站开后看着时寸瑾脱掉外套,摘下枪套带,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阿努什卡盯着时寸瑾的腰背多看了一会,又把视线移开去看其他地方。
这间套房和他住的套房规格相似,与过去落脚,短休,长休住过的任何酒店都差不多:崭新奢华,昂贵的酒水食物在桌上摆得花团锦簇,房间很暖,香氛令虫舒缓,空间布局宽敞,应有尽有。
但,这间套房看着就是比他的那间要更舒适。
他的爱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脚在毛绒地毯里轻轻摩擦出细响,衣柜开合声,衣架轻蹭声等等,大房子有另一个存在正在活动。
习惯多年的空旷寂静正在被另一个真实存在驱散,阿努什卡忽然觉得这类千篇一律的套房变得拥挤。
室内被无形的爱意填满,阿努什卡无从下脚,只好
僵站在原地。
时寸瑾简单收拾换过衣服,从套房里间的酒柜选酒,白葡萄太礼节友谊,香槟过于社交,威士忌不适合今夜的夜聊,红酒正好。
他从展示柜里拿出两个酒杯,又在果篮里随意拿了几颗疑似橙科的水果。等他回来,阿努什卡还站在原地没动。
时寸瑾:?
大半夜你在房间里站军姿?
一种很新的军雌习惯。
“沙发上有钉子吗?”时寸瑾笑说,抬起夹着两只高脚杯的手指示意阿努什卡坐过去。
阿努什卡没动,说:“我带了礼物。”
“我很期待。”时寸瑾说。
他把酒杯放过一旁,做好心理准备,即使阿努什卡拿出一束只剩花枝的花,也能面不改色夸。
但,出乎意料。
阿努什卡背着的手提着一个半透明箱子,不大,四四方方,里面有一束形似玫瑰的重瓣花。
花瓣层叠渐变白色浅粉正粉深粉,花朵如粉红的云团般挤挤挨挨,灿烂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