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躺在潮湿稻草上,身处混沌黑暗,等待死亡来临。浑身上下痛到麻木,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
外面巡牢的两人经过他这间牢房,停下脚步,看热闹似的往里探头。
“好像还有气儿是不是?”那人指了指白鹤细微起伏的肚子,“该说不说,他命还挺大,这都不死。”
和他同行的人给了个不屑眼神,道:“得了吧,你看他那半死不活样子,也是迟早的事了。”
前者嘴一撇,嫌弃地说道:“等我换值了再死吧,我可不想给他收尸,多触霉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走远了。
白鹤意识不清,整个人浑浑噩噩,并没有听见那两人的奚落嘲讽。
没多久,牢房的锁响动了。
邓钰宸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亲信。他蹲下身,轻晃几下肩膀:“白鹤?”
感觉到肩膀的动摇,白鹤懵然睁眼。眼皮子似被千斤顶压着掀不开,他只能从一条缝里看见跟前有人,一时分不清梦境现实,也实在给不出回应,又疲惫地闭上了。
“你也别怪我来得晚,”邓钰宸掰开他下巴,好心给他喂了粒止血的丹药,小声又愧疚,有些于心不忍,“之前谢承翟守在这儿,我没机会出手。而且,就算我有心,可……”
可邓家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稍有不慎也自身难保。
事到如今,白鹤能顺理成章地“死”了,邓家才不会惹火上身,外界对邓家的猜疑又少一分。邓钰宸也是纠结考量了半天,才趁着此次机会出手相助。
邓钰宸起身,后退半步让出位置,给了左右亲信一个眼神。
当天晚上,白鹤身死的消息传开,几个羽林卫连夜把他尸身扔去乱葬岗了。
白鹤意识清醒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他迷茫睁眼,脑海仍然混沌,身上的疼痛一下又一下刺激着他,虽然断裂的筋骨已被接好、皮外伤也都已经包扎过,但感受着空荡荡的口腔,那些血淋淋伤害依然的历历在目。
“你醒了?”床边守着的丫鬟惊喜流露于表,福了福身急忙往外跑。
白鹤动作缓慢地下床,步子艰难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没认出这是什么地方。
他转到门口,手扶上门框准备开门,那门自己就打开了。
迎面而来的,正是邓钰宸。邓钰宸见他站在门口,不免一惊,眼睛微微睁大。
“怎么下来了?”邓钰宸轻攥着他把人往床上带,“不用担心,我这里很安全,你好好休息吧。”
白鹤动了动唇,没说个所以然。他之前和邓钰宸打过照面,但没深交过。说到底一个暗探一个高官,但又不同与燕衡,白鹤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他坐回床上,“咿呀”两声想道谢,最后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反应过来自己嘴里吐出的浑浊话语,白鹤愣了愣低下头,垂下眼睛,似乎是失望极了。
邓钰宸安慰他说:“虽然舌头没了,好歹捡回一条命,不必太过悲伤。”
白鹤不知听没听进去,眼神随意散落,就那样发呆般顿住。
看见他不给反应,邓钰宸突然想起——那些什么哑巴是不是都是聋子来着?那自己刚刚说了一通他是不是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