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是别别扭扭,口是心非,他把平板电脑收起来,问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呢?是因为价格吗?如果我送你一百块的鞋子你会在店里都不愿意脱鞋试穿纠结那么久吗?”
她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他请她吃过那么多次饭,加起来早就超过四位数了,她每次吃饭前倒是不想那么多。她点头,“你还是个学生,而且你给我买那么贵的东西,我没法报答你。”
他啼笑皆非,只觉得她的脑袋瓜里面有一套他人无法弄明白的价值体系,“你是不是非要把所有事都换算成等价的金钱?如果有人对你付出一点,你就把它记到账本上,随时等着那个人跟你翻脸,然后你就能把账算明白,一分不少的还回去?”
其实就是那么回事,只不过她的账更复杂,而且一团乱麻,她自己都算不明白。
十二年的养育之恩,他的父母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她其实没有具体的数目,只有一个大致的数额。而且大大低于他们家付出的,生活中花钱的地方太多了,零零散散的十几年过去了她怎么可能记下来然后一笔一笔还清?她到他家时十岁,虽然看着也懂事了,可因为营养不良笨得很,加减乘除四则运算都不明白,指望那个时候她就有记账还恩的脑子,她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不提远的十二年,就说他们住在一起的大半年吧,这账也糊涂得狠。他带她外出就餐过那么多次,她其实每次具体花多少钱并不知道,只有一个大致的数目。还有上次带她去黄山,车马费住宿费她都不知道,也就吃饭花了多少钱她能清楚记下来,其他只能估算。还有去年给她买的衣服她也没还他钱……
太多了,她现在哪怕是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他,也还不清这些账吧?
现在她都收了两千块的鞋子再谈一百块的鞋确实有点滑稽,可她真心想的是如果你送我100的鞋子就好了,以后我能还的起。
她隐隐约约又感觉到他如果真送她一百块的鞋,她又会不高兴。
她自己都不喜欢现在这个反扭捏尴尬复无常的女人,她只能说:“对不起。”
他也不嫌弃她还没洗漱,也不嫌弃她被火锅熏出来油烟味,他亲吻她的额头,“不用跟我道歉,我带你来上海,不是为了让你吃苦的。我送你鞋,你也不要想太多,只是因为那两双鞋适合你,而你恰好也需要。”
这话他好像曾经对哪个女人说过类似的,那时他的心情肯定不是像现在这样。大一他过得浑浑噩噩的,很多事都是随意而为,哪怕是那么短时间前的事,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因为那些不重要,他和她度过的时间更重要,他每天和她在一起虽然生活也平静,但是比大一那会有意思多了。
她很快把自己洗干净,爬到床上,她觉得如果这时候自己主动和他做爱,就像为了那两双鞋一样,太奇怪了,但她今晚确实心绪不宁,很想做。
他什么也没做,看时间差不多了关掉软件。自从她不上晚班,他们睡眠的时间提前了不少,大部分晚上都能在十一点半之前睡觉。
头发都吹干了,她又变得清新好闻了,他把她搂到怀里,下颌放到她头顶的发丝上,她蜷缩在他怀里。
“今晚不做了吗?”她问他。
“你想做吗?”他反问。
可做可不做,不做最好。她抬头,吻上他的嘴唇,“不做吧,你累了吗?我最近只能跑两圈,你今天该跑了十几圈,累坏了吧?”
他的手搭到她的腰上,身体不算累,昨天刚做过,也不馋,明天还有一整天时间可以待在一起,他倒也没有非做不可的迫切感。
“不算累,我必须为体测做好准备,这点运动不算什么。”他回答。
她也把手搭到他的腰上,“大学生也很麻烦呀,我听说复旦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是要体测的,早上和晚上都要去,如果有兼职,那可太麻烦了。”
林含璋抱住她,“大学生活也就那么回事,并没有多舒服。你还是很想上大学吗?”
这是他那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问这个事,大学快成了她的心病,想到心里头就堵得慌,隐隐作痛。
说实话,是想的,她确实就是想做大学生,可她拿什么上大学?让她回去读书吗?她都快25岁了,这个年纪绝大多数大学生都毕业了,而且她也读不进去,换个地方还好说,在河南是绝对考不上本科的。
所以她只能摇头,“不想了。”想也没用,想它干嘛。
他把她抱紧,“你还没跟我说过你以后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