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印子虽淡,落在瓷白的皮肤上仍然有些显眼。周则今早是亲眼见人从寝殿中走出来的,这说明昨晚闻厌确实待在楼中,可是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情况下睡觉会睡出这样的印子来。
……更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但他们楼主房中,什么时候有了人?
离开的脚步霎时停了下来,还是被闻厌看了一眼,周则才回过神来,连忙隐藏身形离开,不打扰闻厌接下来的行动。
闻厌自己倒对此不太在意。
他记得自己是枕着手臂趴在冰棺旁入睡的,好像还是后面才迷迷糊糊地爬了上去,因此被硌到了也不足为奇。
懒得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心力,闻厌没有再搭理贺峋,敲响了唐柏的门。
门后现出唐柏的脸,与昨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闻厌暗中给他用的丹药都是上品,唐柏身上的致命伤其实已经得到明显好转,然而状态却比在地牢中奄奄一息的时候还要糟糕。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是死水般的沉寂,周身好像都竖起了防备的尖刺,整个人仿佛一根被伤痛拉到极致的弓弦。
看清门口站着的是闻厌时,无形的戒备才散去不少。
唐柏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景明,你来了。”
他侧过身让闻厌进去,顺便看到了后面轮椅上的贺峋,也打了个招呼,又想起昨日还未问对方名字。
“哦,我叫徐文。”贺峋道,“应该比你们的年岁稍大,不介意的话叫我徐兄就好。”
闻厌听到这人被唐柏问及名字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就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要脸,就大那么几岁还想占便宜。
——这纯粹就是看人不爽哪里都要挑刺了。
几句话的交谈间,唐柏已经和贺峋熟稔了不少。
昨日突闻噩耗,唐柏昏过去前和贺峋都没有什么交流,今日一见,才发现对方气质卓然,言谈间温文尔雅,从容自如,虽然只是平常的寒暄,受对方感染,那些一直纠缠在自己心间的酸楚哀切好像都暂时平息了不少。
闻厌则在一旁听得有些昏昏欲睡。
昨晚分明睡了许久,但他就是有些疲累,似乎睡梦中不太安稳,总有种被人窥视的警觉感。
他眨了眨眼,勉强打起精神,目光落到坐在旁边的唐柏身上。
不得不说,这位侥幸逃过一劫的唐公子真是出乎他意料的单纯,有时让闻厌都疑惑这人是怎么活到被自己找到的。
能看出来想要隐藏身份,但一谈及承华山唐家,便反常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只是他不说,另外两人就当作没发现那些明晃晃的漏洞,配合地装聋作哑。
“景明,你的伤好些了吗?”
闻厌正有些走神,突然就被唐柏问到,一抬眼,就看到轮椅上那人也看了过来。
不知怎的,闻厌从对方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些许不悦。
闻厌莫名,想不出这句话有何问题,但又难得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这种情绪,饶有兴味的目光从对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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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是皮外伤,不碍事。”闻厌道。
何止不碍事,简直好得很,毕竟血都是现借的,就装个样子。
闻厌还不愿意委屈自己,一出地牢就把那套被血弄脏的衣服换了下来,素净利落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再把脸上的血一擦,俨然就是一个刚出门闯荡的小公子。
善良,热情,哪怕刚逃出生天,也很快就能调整过来,始终是生气蓬勃的模样。
闻厌道:“倒是唐柏兄要注意休养,不然伤势反复就麻烦了。”
唐柏却有些沉默。
“怎么了?”贺峋适时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