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班长说:“袭击秦队长的命令是我下的,秦队长要是处分,就处分我一个人吧,跟小冯无关。”
我连忙附和道:“我也有错!是我告诉了……郝班长的……”
秦队长说:“告诉他我用左手开了一枪?”
我一下子被噎住了,原来秦队长早就知道!但我转念一想,反正都到了这步田地,发昏当不了死,索性壮着胆子质问道:“是!秦队长,你为什么要掩饰?你为什么要掩饰你也是个左撇子?”
秦队长并没有回答我,只是盯着我看,眼神显得越发锐利,良久之后才说道:“你用我教给你的方法质疑我,现学现卖,我倒是很欣慰。”
我说:“我承认……可是,秦队长……这真的太邪门了!”
秦队长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他说:“我猜你们一定是怀疑我和刀疤人以及九枪八之间有什么关系,因为我们三人都用左手持枪。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你们能有这样的警觉,我打心眼儿里高兴。但是我请你们务必记住,好些事情不能单单只看表面。”
郝班长追问:“那秦队长为啥平常使右手,打那只狗驼熊的时候却用左手?”
秦队长答道:“这件事情我暂且保密,不过你们总会知道我这么干的原因。记住,咱们之间不能再有任何怀疑。你们想想,如果我跟他们真是一伙的,你们的命还能留到现在吗?别忘了,关于食盒所有的事情你们都跟我讲了,我在查魔坟完全可以杀掉你们灭口。”
我仔仔细细琢磨着秦队长这番话,虽然他没有正面回答左撇子这件事,但他的解释也不无道理。如果他真的与刀疤人、九枪八等人关系匪浅,那么在我们会合的这段时间之内,他的确可以不动声色地解决掉我和郝班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心中对秦队长的怀疑开始渐渐消散,但随之而来的另一个疑惑却紧紧占据了我的心头:我越发觉得在秦队长的身体里还藏着另一个人,而那只左手的秘密就属于这个人。这份秘密究竟会是什么?
此时秦队长又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我是左撇子这件事,希望你们俩,也包括黄三,千万不要对第四个人讲起,尤其是小西天山寨的二当家九枪八。如果我没有估算错,九枪八这个人是我们日后找到食盒的关键,他绝非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我和郝班长连连点头。
黄三见事情告一段落,又咧开嘴笑了,急不可耐地嚷嚷道:“好咧!好咧!鲜嫩鲜嫩的熊肉烤得正是火候,都来尝尝吧!俺敢说,保准比在小西天吃的野猪肉强。”
我们四人每人啃着一块熊肉,尝过之后,我知道黄三真的没有吹牛,味道确实比小西天的野猪肉要强上许多。黄三吃得满口流油,嘴唇泛出一片光亮。他边吃嘴里还不闲着:“可惜咱们得赶路,不然等俺剔出一截熊腿骨,放在火炭里焖熟后再砸开它,也让你们尝尝骨髓的香味,那味道能直接飘到小西天山寨。俺敢打包票,你们要是吃了那骨髓全身都会变麻酥了。”
大雪飘了一阵后,开始变成细碎的雪沙,打在我们身上“喳啦啦”作响。
这时候天色已过黄昏,秦队长决定继续赶路。我挨在郝班长身边,只觉体内发热,精力充沛,问过黄三之后,才知道这熊肉不但味美,还有御风寒、益气力的功效,怪不得当年有那么多人不远万里踏过山海关讨生活—这东北的土地虽说天寒地冻,但却真的遍地是宝。
我们快步行进了两个小时左右,眼见着来到一洼圆形的甸子之内。黄三说:“过了这甸子,再翻过砂石岭和彭麻地两座大山,咱们就到鸡爪顶子咧。”
这时甸内又出现了三五座半身多高的仙家楼,模样同我们之前追赶刀疤人时见到的如出一辙,我忙问郝班长:“昨天见到的几座仙家楼离城里都挺近的,可是这里已经深入了群山腹地,城里的百姓们真的会赶上几十里路过来烧香供奉?”
黄三接过话茬:“这甸子可不是块寻常的地界,俺听说鬼子当年都到这旮瘩查看过,知道为啥吗?”
黄三见我不住地摇头,不禁神秘地笑了笑:“待会儿你就知道咧,保准会吓你一跳。”
我们蹚着厚厚的积雪曲折前行,越往甸子里走,我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脚下的积雪变得稀汤汤的,鞋子踩上去,腿脚直打滑。待转过一道小矮坡之后,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雪地里居然升起了滚滚的浓厚雾气!
我张开嘴巴目瞪口呆,如此荒山雪野哪里来的蒸腾浓雾?我俯身摸了一把地上化掉的残雪,一点温和贴在指尖。而且,在这浓雾之中似乎还飘荡着一丝淡淡的咸腥味。我恍惚间想起黄三之前展露的神秘笑容—难道……这里有埋伏?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大吃一惊,会不会有问题的是黄三而不是秦队长?他一直不动声色,设下圈套故意引我们来此瓮中捉鳖?想到这里我赶紧把枪从肩头卸下,用枪托碰了碰身边的郝班长。而秦队长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他眉头紧锁地盯着黄三问:“这里,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三一直咧着嘴笑,他对我们的疑惑始终保持着沾沾自喜的姿态。这下可把郝班长气坏了,他劈头盖脸地骂道:“黄三,你他娘的再不说,我也学小西天的土匪给你‘开天窗’,你信不信?”
黄三看到郝班长这般架势,知道他是真的有些恼了,于是撇了撇嘴:“俺说,俺说还不行嘛!”黄三又对着我瞪了瞪眼,“没想到你们民主联军遇事也爱急赤白脸的。”
郝班长又吼叫了一声:“麻利的!”
黄三摇了摇脑袋,这才压低声音说:“这甸子……是一口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