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颤抖不止的手尹云楼瞧见了,嘴角不经意勾起,负手,再次开口:“哦对了,还有。顺便,你再问问他,对当年令弟萧渊的死,他可有一丝的悔恨?”
萧轺瞬间一震,他猛然抬头对上尹云楼云淡风轻的双眼,一双渐红的眼满是疑惑以及不可置信的恐慌。
但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疑问,他终是未开口问。
在外人看来萧轺是一个正直、忠孝、勤奋的年轻将军,可在他那对父亲百事顺从的外表下也藏了一颗善疑的心。
比如,对当年叔叔萧渊之死,他一直有所怀疑,怀疑叔叔真做了谋逆叛变之事吗?
如果他真做了,并谋害了先皇先后,那他便是萧家的千古罪人,他也自当不配进萧家祠堂。可事实上,萧家祠堂那两个无字灵牌萧轺清楚的知道,那就是萧渊及其妻子齐玉的灵位!
然而真让他去怀疑自己的父亲,他又没有任何勇气去细想探究。
因为从小到大父亲一直是他所仰望的人,那样伟岸高大形象一直深植他内心,一旦推翻叔叔萧渊谋逆叛变的事实,那随之而来的是自己父亲伟岸形象崩塌!
这样的结果,他不想、也不愿,更不敢去接受!
所以有些事情,他只当做不知道。
萧轺紧握手中令牌,伫立许久,最后还是收起令牌毅然离开了。
牢中,尹云楼看着萧轺坚毅的背影,嘴角不禁笑了笑,些许失神念道:“亲情小家,家国大义。”
脚下步子移动,负手转身,抬头望向窗子里的寒月,兀自喃道“萧轺,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许久,尹云楼才收回目光,回到草床上,盘腿坐下闭目休养生息。
转过身,走到草床旁撩衣坐下,继续说。
“好,既然萧统领觉得这是他们的职责,与你无关。那我们就聊一聊其它的事情,聊一些过去你所不清楚的事。”抬头,双眼凝望他“聊三十多年前常青深受外敌入侵时,常青是如何度过难关的。”
“如果殿下是想告诉臣,关于大夏先皇谢文珏率兵领医救助常青的事,那还请殿下恕罪,臣……”
话没说完。
“不,我们不聊他,就聊你们军人最神往的赤渊神军。”
萧轺惊怔住。
赤渊神军,萧轺听到最多关于他们的事是从自己父亲那里听得。少年时期在军队中锻炼,也时常听老兵们说起当年赤渊神军抗击外敌的神勇事迹,那个时候他便对赤渊神军打心底的崇敬,敬佩他们的神勇,更敬佩他们誓死卫国的肝胆大义。
所以年少的萧轺一直觉得,比起谢文珏,真正该令常青人传唱、记住的应该是赤渊神军及他们的将帅——上官家族。
可实际上,无论是上官家族还是赤渊神军,都成了常青人口中的禁忌,同时渐渐被人遗忘。
……
那日,尹云楼将先帝手稿上的内容与萧轺详细说了一遍。
比起曾经那些老兵口中的赤渊神军,尹云楼所讲述的赤渊神军更为真实、悲壮。
那些老兵与他讲的最多的是赤渊神军的神勇,极少去提他们的牺牲,这就使得少年的萧轺觉得赤渊军仍是战无不胜的天降神兵,因而对他们更多的是崇拜与敬畏。
可尹云楼与他讲的这些,彻底打破了他对赤渊神军攻无不克光辉印象,唯一让他觉得的是——
“神”的背后,不过是用最弱小的身躯与最鲜红的血扛起的一个最为平凡的梦——国泰、民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