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陈家承蒙咱们老爷解了危急,大约觉得无可为报,又还是暗示要促成这桩婚事。于是,上回你三叔来信的时候老爷就让人给截住了,让人凭地址扑了过去,将人给追了回来。这事我跟你大伯母竟然都不晓得,还是他回来后自己说出来才知道。”
沈雁讷了讷,“陈家还真没死心?”
“就是他们家死心,老爷也不见得死心不是?”
华氏抿着茶道,“这曾氏家世好模样好,不管如今处境如何,总归是不会比刘家更差些,陈家也是要脸面的人,真是那不合适的女子,他也不可能推到我沈家来当少奶奶。陈家如今再提起,老爷当然就顺水推舟了。”
沈雁张开的嘴好半天才合上。
她还以为这事已经告吹了,毕竟这么久都没再有消息,照这么说来,莫说这曾氏真真是个品貌双全的女子不成?她对这事倒没什么特别的看法,沈宦终究要续弦,既是有缘,当然可以撮合撮合。
可关键是陈氏打了沈莘那一巴掌,这亲事还撮合得起来吗?
她摇头说道:“我看这事有难度。”
华氏不置可否,塞给她两片柚子,起了身。
沈雁因奉命要去三房请安,只好改道去了找沈弋。想来因为沈宦回来,沈莘去不了赏花,蟾桂阁这时必然也没人前去捧场。
路过四房的时候院里传来陈氏轻斥沈茗的声音。
原来沈茗在拿酥糖逗沈葵,沈葵吃不到糖,都快急哭了。
中元节过后到如今,四房里安安静静。沈宣对陈氏态度依然如故,陈氏也依旧不去他院里半步,世事似乎并没有因为沈宣亲入火场去救她们而产生改变,毕竟没有人知道他冲入火场究竟是去救侄女儿们还是救形同虚设的妻子。
陈氏也依旧与沈宣不相往来,但她面上的怨忿与不平却是不觉淡去了几分,季氏没事找她的时候,她基本上都在房里呆着,做做针线,又或者理理帐目——最近她偶尔会主动来找华氏,跟她讨教经营之道。
她的生活重心,似乎从无止境的闺怨里转移到了如何打理产业之上。
沈雁不敢肯定这是她在净水庵里说的那番话触动了她,但不管怎样,能安静下来终归是好现象。
只是不知道沈宦回来的消息她知道了不曾?
到了长房,沈弋正挨着枕头假寐着,听说邀她去三房,便说道:“这会儿正中午,三叔跋涉回来,定也犯着困,你过来先躺躺,咱们迟些再去。”
沈雁便就上了炕,跟她面对面躺下来。
沈弋打量着她身上的鹅黄色对襟夹衣,款式简单却落落大方,眼前不由又浮现起她那天穿的那套质地粗劣的衣裳来。
那天被季氏扯开了话题后,她自己又再想了想,不免就想到那夜里送信给沈宓的人乃是韩稷身边的护卫来。她记得当时很是吓了一跳,魏国公府与沈家并没有什么正式往来,仅仅有印象的是这韩稷到府上来寻过沈宓一次,然后沈雁事后还遭了喝斥。
后来沈宓在贡院里,又与之共事了几日。
她深感疑惑的是,沈雁落难的时候,为什么会是韩稷的人来给沈雁送信?能派身边人替她送信,当然是很给她面子的了。后来沈宓说沈雁被救出后直接去了华府,但韩稷又在捉拿刘俨时立了功,虽然理论上他们的话都没有什么破绽,可她心里的疑团却是越来越大。
沈雁躺了片刻,睁眼见她目光闪烁,不由道:“你在想什么?”
沈弋连忙掩饰着坐起来,拨了拨炕下香炉里的香。
回身看了看她,又还是忍不住说道:“听说魏国公府的韩稷,是个极为俊美的美男子?”
她也不敢问得太明显,到底当初她跟鲁振谦的事让她识破时,她并没有让她下不来台。
沈雁不料她会突然问起这个,眉梢微顿,稍顷也随之坐起,打了个哈哈道:“也没觉得多么了不起,男人有没有魅力还得看有没有本事,如要看相貌,那我还不如看我自己——”说着她拿起一旁的菱花镜,对镜抚了抚脸,啧声道:“瞅瞅,真漂亮,眼睛真大,皮肤真好!”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