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秀瞪了她一眼,“你当然觉得不碍事,要是绣瞎了眼,还不是要我伺候你!”说完,就将妇人赶进了屋,换自己在凳子上坐下,捻起针接着往下绣。
妇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过两日,又要给孙公公送冰敬了,你手中银钱可还够?”
武文秀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提高音量,“够,当然够。”
妇人并未疑心,接着问道:“对了,文秀,你上次说让人引荐的事如何了?若是没有打点的钱,我可以想办法。”
“娘,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都打点好了,皇后殿下一定会召见我的,倒时候我一定能得到重用!”
妇人发出高兴的笑声,“那是当然,听说池皇后欣赏有文采的女子,若是能得她重用,你就不用像我一样,在行宫里枯耗青春了。”
武文秀盯着绣布上百花穿蝶的图案,喉咙一阵发苦,“是啊,倒时候咱们就可以离开这破地方了。”
她抬起脸,若是妇人在这里,便能看到她眉宇紧锁,眼中是无尽的忧郁,仿若含着破碎的水光。
目光望向头顶蔚蓝色的天空,一只威猛的雌鹰振翅飞入云霄,长而低沉的呼啸声响彻天际。
武文秀垂下眼帘,喃喃自语,“爪利如锋眼似铃,平原捉兔称高情。无端窜向青云外,不得君王臂上擎。”[注1]
————
凌霄殿。
侍候的宫女都被遣退出去,满室寂静。
池婙俯视着歪坐在床榻上的皇帝,他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黑色的斑点,连皮肤都松弛地耷拉着。
哪怕屋里点着浓郁的龙涎香,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行将就木的老人气味。
真是令人作呕啊。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丑陋的老男人,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生杀予夺的大权。
皇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池婙嫌恶的眼神,语气温和道:“皇后,听说你昨天和明月那孩子,去围场打猎了?”
说着,急促喘了口气,才接着道:“纯儿淘气,明月更是任性,也是难为你了,不仅要照顾这两个孩子,还要帮我处理政务,实在是辛苦,我看你人都消瘦了。”
池婙沉默着,心底的烦躁更甚,为什么她要站在这里,听一个老男人跟她唧唧赖赖?
皇帝看她没反应,稍稍皱眉,语气冷了些,“好在我这几日感觉身体好了许多,日后,奏章就直接送到凌霄殿来,皇后你就好好休息吧。”
池婙听到这里,瞬间恍然,这老男人果然是想拿回她手中的政权。
虽然她觉得批阅那些奏章很无趣,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将手中的东西,让给别人。
池婙眸色微沉,凉声道:“如果我拒绝呢?”
皇帝睁大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惊愕地看着她,“你……拒绝?”
见池婙依旧一脸坦然,眼中看不到一丝对他的敬畏,立刻黑了脸庞,怒道:“难道皇后是要违抗圣命?你个妇人还想造反不成?”
池婙的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几乎是立刻捏紧了拳头,漆黑的眼瞳中,满是汹涌的杀意。
但是——
一个优秀的清理者,不应该留下任何惹人怀疑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