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眠只是看了几眼,便转而看起布景用的轻纱来,这是他提议用的。
那轻纱是南康府织造的,专为契合这一出戏,提花暗纹染色与其他系列不同。配合烟雾缭绕的下沉烟气与灯光,能构造出海面雾气缭绕的特效,如今还有戏班子将这用到天宫场景去。
建元帝倒不是首次听了,见到熟悉的雾气便对江无眠道:“朕听齐镇说过,这戏是南康府来的。”
太子也是笑着附和,“儿臣也听说过,这‘一救海船’时的海上生雾是南康府出海时的景。”
折子戏不是什么稀罕物件,独独写戏的人特殊。如今一见,真是大出所料。
以太子之见,江无眠实在年轻的过分,有种不符的沉稳。
如他这一年纪,在官场上正是年轻气盛时,乍一看,其人不骄不躁、颇为稳重。
倒也不是,只是这出戏,江无眠看多了,如今再看全无心思,一心盘算着是不是多写两出,蹭一蹭建元帝的名头,带动南康府纺织业发展。
到时推出专门的戏曲套餐,还能有舞台设计指导。
不,太局限了,南康府可以做家具城!
整套家居软装,各类用品,针对不同人群推出不同套餐,每逢活动时,大户人家总要有些讲究,可以推出限时活动套餐,做饥饿营销。
江无眠边想边道:“南康府有入海口,渔民自码头处出海,早些时分薄雾不散,经常有船只触礁。这第一折‘渔家出海逢雾时,见神女钟灵,遇难也乘风’取材自此。”
天家父子二人这回是初次听闻内情,皆是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江无眠想了想,将“三救”中的另两种也说了一说。
两边是照听不误,建元帝还能喝一声“赏”道一声“彩”,再回头问政,而太子没一心二用的功夫,两耳朵支棱全听江无眠的出海记与流畅的奏对。
太子不住点头,连带附近几个皇子皇女都眼巴巴瞧着,对他们来说,上面唱得一窍不通,不如听身边的冒险惊奇故事。
故事讲完,台上正好唱到“第三救”,这一折是渔家受难,神女相救。喜得蜃珠,献与圣皇。
神女盈盈飘出,唱了一支“喜相逢”,又自身后的大蚌之中取出蜃珠,渔家唱了两句,便到最后一折,献珠建元帝。
原本这里应该是给神女修庙,然今日有建元帝在场,自然改换成献给建元帝。
建元帝当仁不让,让人去戏台上捧来蜃珠。
小太监捧了来,那硕大蜃珠躺在盘中,格外引人注目。
“这蜃珠?”建元帝仅是看了两眼,便得知其中玄机,饶有兴趣地问江无眠,“又是南康府出来的?”
江无眠知晓这是建元帝看出来了,在打趣他,于是正色回道:“正是。您看这烧制工艺,曲线天成,瓷白莹润,正是南康府最新出的瓷器。”
白瓷,又叫骨瓷,烧制时掺入动物骨头,烧制出的瓷器釉色是白色。
齐总管与太子一同松了口气。
蜃珠是瓷器总比是真能延年益寿的金丹好,前者还能得建元帝一乐,后者那是要命的东西!
太子左右看看,最终从釉色上发现端倪,确是瓷器无疑。
近年来因南康府上出产了青瓷,宫中也是逐渐换了瓷器,但不管怎么说,其他瓷器颜色和质地足以让人一眼看出本质,但眼前的蜃珠足以以假乱真。
说是假的,倒也不然,这瓷器外真糊了一层珍珠粉,原本是想开拓一番商路的,阴差阳错被送到建元帝面前。
到算是达成原本预期。
建元帝仔细端详一番,心满意足,让齐总管收起来,又瞅了一眼江无眠,问道:“这一窑烧了几个?可是有名?”
江无眠:“……就一个,其他配比不行,这是头一个自窑里成功出来的。还没取名,便让臣带来了。”
建元帝沉吟片刻,“海中蜃珠,雨雾中得见。岭南又多云雨,既然如此,便唤作云瓷。”
江无眠:“……”
他就知道!
不过金口玉言,既然是这么叫了,那之后算不得是虚假宣传!
江无眠谢过建元帝赐名,脑海之中浮现出一连串的赚钱计划。
今日一出,百官都得了消息,就算用不得云瓷,那青瓷总能沾沾边不是?
届时来南康府购买的商队恐怕只多不少,商队一案的影响也能压到最低。
时日已晚,不是商谈制糖做水果罐头的好时机,但得了这一好消息,江无眠心下也有了对策,赶在宵禁之前回了暂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