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了这么些功夫,就等到楚宥敛这些话,颜玉皎当然不敢相信:“你真是这么想的?”
楚宥敛沉吟:“你可知京城为何这般重视礼节、看中名声?”
颜玉皎蹙起眉,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嵒朝初建立时,仍有前朝顽固党羽操纵舆论,在民间兴风作浪,致使先帝爷下发的政令难以推行,先帝爷因此暴怒,大开文字狱,用重典压抑社会风气,收拢民心所向,免得前朝遗民酿成祸端。”
楚宥敛点点头,并不意外颜玉皎一个闺阁女儿这般熟悉朝政。
“不仅如此,皇爷爷还会优先提拔品行优良的官员,嘉奖民间一些颇有孝贤之名的女子。”
颜玉皎微怔,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眼前的男子乃是一代霸主嵒朝建立者的亲孙子。
她迟疑道:“上行下效,京城最接近权利中心,自然更加攀比名声,却连累了女儿家……可这些和你今日带我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楚宥敛注视了颜玉皎一瞬。
此刻,他明明站在暖色灯光下,却隐隐露出平静的冰冷:“这天下是我们楚家男女老幼齐上战场才打下来的天下,舆论名声可以束缚其他人,却无法束缚楚家的儿女。”
颜玉皎一顿,心中霎时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
楚宥敛道:“如你所见,楚家各位王爷公主都有尽情玩乐的所在,比如这里,再过半个时辰,这里就会开一场舞会,女子的穿着打扮就如你现在一般,她们可以狂欢一夜,无人能约束她们。”
颜玉皎听到他缓缓道:“你嫁给我后,就可以像这些公主郡主一样,毫无枷锁,尽情享乐。”
这话仿佛具有非一般的蛊惑,刹那间就让颜玉皎心跳加速。
毫无道德枷锁束缚,无人敢置喙的自由生活……她做梦都不敢想。
“我现在脑子里有些乱……”她还是不敢相信,“不是说皇室规矩繁多,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
“开国以来,你可有听说哪个王公贵族因不守皇室规矩而掉脑袋?”楚宥敛语气淡淡,似有嘲讽,“皇爷爷已经足够宽容这些前朝臣子,可他们非但丝毫不感念浩荡皇恩,还致力于抹黑皇爷爷的名声。”
颜玉皎沉默了。
因为她思来想去,发现确实如楚宥敛所说,自开国以来,别说楚姓王孙,就是异姓王孙也没有任何一家被满门抄斩了。
而一些前朝遗老也至今活得好好的,有的甚至升迁至中书省,比她爹爹的官还大。
不守规矩就会激怒圣上以至于抄家灭族这句话,似乎只活在流言中。
“所以你带我来这儿,”颜玉皎轻声道,“只是想让我享受玩乐?”
楚宥敛轻勾了下唇:“成了世子妃之后还有别的诸多好处,你尽可以慢慢体会。”
颜玉皎仿佛被这句话蛊惑了,眉眼熏熏然,思绪也如柳絮晃荡。
等她回过神,花舞厅的乐曲已经重新奏响,男男女女们穿着华丽,漫步轻盈,舞姿飘逸。
离她最近的那位女子,肩上轻薄的披帛随着曲声悠悠旋转,脚脖系着金丝铃铛,白皙的脚趾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派纯真无邪。
而女子的男伴一副异族相貌,高鼻阔目,体格健硕,打扮得和令微长公主的男宠没什么两样,只是扶着女子的腰时,眼神很是珍爱。
在此地,欢声笑语,开怀嬉闹,歌舞升平,皆是寻常。
颜玉皎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皇权天授,惠我无疆”。
律法之上,皇室百无禁忌。
……
怪不得爹爹入京后性情大变,权力真是迷人眼,连她都有些沉醉了。
……
颜玉皎的披风被楚宥敛摘下,露出姣好的脖颈和纤细的小腿。
多年前,在江阳县时,她扮演过花神小童,跳过桃花祝词舞,据百姓所说她跳的颇具感染力,以至于神明降下祝福,让那年的桃子大丰收。
时隔多年,楚宥敛扶着她的腰,哑声道:“还记得舞步吗?”
她心中一动,略有些生涩地跟随楚宥敛的步伐,然后越来越顺,越来越轻快。
某一个转身后,楚宥敛松开了她的手,随之静静地退到人群后面,看着她被另一个女子接住,俩人于各色舞裙中,自在旋转,仿佛鱼儿斗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