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照晚能在春猎会占个前十榜,绝非等闲之辈,手中又有利器加持,无论怎么样也不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落得下风。可她才与这妖邪交手十来招,肢体已经出现了乏力的样子,且对恶童子的攻击难以招架。眼看着奇长的肢体从侧面甩过去,宋照晚似乎难以避开,奚玉生极快地甩出几张符,化作金光绳索,顷刻间将它的肢体缠死,用力朝后一拽,才使得宋照晚没吃上这一下重击。
倏尔风中响起刀锋嗡响,宋照晚与奚玉生同时仰头,就见恶童子的后方突然出现一人,跃至半空中,赤衣遮了月,手中的墨色刀刃高高举起。
破风一声尖锐厉响,沉云欢的刀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狠狠劈下,正中恶童子的头颅。这一下只感觉重重砍在了坚硬无比的厚铁之上,震动从刃尖传至刀柄,瞬间就把沉云欢的双手都震麻了,疼痛钻入手骨中。
沉云欢已经料到这一下劈不碎它,只是将它的注意力引来而已,落在地上时将身体压得极低,弯下头颅,只差了几寸的距离躲了恶童子横扫而来的长腿,其后一连往后翻了两个空翻拉开距离。
“宋照晚,退开!”她厉声命令。
虽然只是争取了一点时间,但宋照晚已然察觉出情况,飞快往后退了几丈远,问道:“云欢姐,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妖邪怎会如此强劲?”
沉云欢哪有时间跟她解释,将墨刀竖起,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恶童子,说道:“奚玉生,引水来。”
话落的同时,她的身影一晃,若出动的凶兽,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下一刻就已经扬刀出现在恶童子的面前。沉云欢战斗的身法十分凶戾,起初从飘逸的剑术改练刀法时费了不少力气,做梦都在修改自己的身法,好在她向来做什么都有天赋,不过短短一个月,再起手攻击方式与从前截然不同。
只见她在庞大的恶童子四周翻飞,刀影折射着月光频闪,每落下一刀都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交手不过片刻的工夫,即便是没给恶童子身上造成伤害,却仍旧凭借着迅猛而密集的攻击将它打得后退数步。
奚玉生不敢耽搁,摸出几张符箓,念动法诀,就见符箓散发出金芒,狂风自他身后袭来,将墨发吹得凌乱,发上的玉兰簪花落下几瓣儿。旋即他将符箓用力甩至空中,喝道:“出!”
奔流的水同时从符箓泄出,齐齐朝着沉云欢的身影冲过去。正逢沉云欢踩着恶童子的肢体借力飞跃半空,旋身半圈后将墨刀卷上水流,金光将她笼罩其中,于夜空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一双清冽的眼眸,锋利的墨刀从中刺出,竭力朝下劈砍!
澄澈的水顺着刀的力道尽数打在恶童子的身上,就见方才在沉云欢刀下还无比坚硬,连砍几刀都没留下痕迹的恶童子,被这水兜头一浇,当即发出惨叫嘶嚎声,四肢迅速萎缩。
宋照晚发出惊叹,扯着嗓子喊道:“云欢姐,你好厉害!不愧是春猎会连任三年的魁冠!仙琅宗第一剑!”
沉云欢被一鞭腿正面抽中,即便用刀相抵,也后退了几丈远,鞋子在地上拉出老长的痕迹才堪堪稳住身形。她抽空转头,一本正经地对宋照晚道:“你很会说话,我欣赏你,不过我手里拿的不是剑。”
继而她转身,撒开腿就跑,同时高喊道:“分散走!切勿与这妖邪正面动手,能躲则躲,躲不过就跳进河里!”
“好的!”宋照晚应声,已经遵循她的话朝另一个方向奔逃,但还是按不住好奇心,声音远远传来,“为什么要跳河里!”
沉云欢也是出刀砍恶童子前才有的推测。倘若村民只是在村南建一个将恶童子锁住的屋子,则没有必要称之为“庙”。既然是庙,当中一定供奉着东西,所以沉云欢觉得是村民给这灵童子塑了像。一般这种小村落若要立像,必定是泥像,所以她推测这恶童子怕水,方才也已经证实。
沉云欢本不想费口舌解释,但思及方才宋照晚那一声夸赞,于是又扯起嗓门,“因为它——”
话还没说完,她面前忽而金光一闪,凭空出现个小玉牌。沉云欢下意识伸手接住,就见圆形玉牌的中间镶嵌着一颗琥珀石,底下刻着“天机门”三个大字。
琥珀石一亮,奚玉生的声音就传出来,“各位,用这个传话吧,方便些,按住中间琥珀即可使用。”
沉云欢用拇指摁住,语速很快地解释道:“因为这妖邪是用泥巴塑的身,所以怕水。它是多重幻境的制造者,这里是它的领域,在此地与它动手胜算很小,得不偿失。”
她奔跑了好一会儿,听见身后没了动静,回头见恶童子并未追来,她这才缓缓停下,大口喘息着,同时又有些担忧,对着玉牌询问,“奚公子,你这玉牌可有给我的朋友传一个?”
话音刚落,还不等奚玉生回答,玉牌中响起师岚野的声音,低沉平缓,“我在。”
听这声音,应当是没被恶童子缠上,沉云欢稍稍放了心,又道:“我们先分头寻找立着的棺材,找到之后将其劈碎便能破境,但是要注意一点,这棺材有被邪术炼成的妖煞,会将活人拉入棺材中当替死鬼,你们当心。”
“师岚野。”说完这些后,她又单独喊了师岚野的名字,对面传来应声,她放轻了声音道:“若是你找到了棺材就不要动,等我过去,好吗?”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得太累了,气息尚未调匀,低低的声音传来时,让人觉得有一种哄慰的温柔在里面。师岚野持着玉牌而立,孤月清明,照得大地一片银白,照出师岚野和一个高大的棺材影子。
他低着头,垂眸看着玉牌,应道:“嗯。”
琥珀的光芒黯淡下去,周围也跟着变得安静,等了好一会儿,见沉云欢不再说话,他才将玉牌收入袖中,抬头,目光落在面前贴满黄色符纸的棺材上。
旋即他几步上前,两手握在棺材两侧,稍一使力,只听“咔吧”一声响,棺材盖就整个被拆了下来,紧跟着里面急促的“呜呜”声也传来。
就见狄凌立在里面,双臂被打得粉碎,毫无形状地垂着,双腿又被捆得结结实实,嘴上则被血淋淋的丝线硬生生缝住,眼泪糊了满脸,血淌了一下巴。
他瞪大眼睛,看见师岚野之后像是绝望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满眼乞求地冲他呜呜,话说不出来,但必定是哀求的意思。
师岚野与他短暂地对视,漂亮的黑眸里仍旧清淡如水,像往常一样平和却又充满着冷漠,即便眼前这人的模样如此悲惨,也没有引起他情绪里的半点波澜。
很快,师岚野移开漠然的视线,将棺材盖又重新盖上,狄凌目眦尽裂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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