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听澜飞快地整理着衣襟,目光在卧房内四下搜寻自己的外袍和发带,一边含糊地应道:“有劳了。”
门帘外的脚步声便慢慢往远去了一些。
卫听澜飞速蹿起,蹑手蹑脚地在屋内急转了一圈,最终只在枕头旁发现了被人折了几折、一丝不苟地摆放整齐的旧发带,上面还压着个有些眼熟的小荷包。
他把那荷包提起来晃了晃,挑开一看,里头是一小袋金叶子。
卫听澜一阵迷茫,也来不及多想,捞起自己的发带把荷包放回了原处。
四处都找过了,根本没有他那件鸦青的外袍。
房外茶水的倾倒声渐渐停歇,卫听澜心急如焚,最后只得恨恨闭眼,认命地钻回了床上的被褥里。
浅淡的草药苦香拂过鼻腔,他勉强定了定神,用手指梳理了几下满头的乱发,拿发带束了起来,一边绞尽脑汁地回想着昨夜的事。
昨夜是除夕,自己应当是在宫宴上饮多了酒,半梦半醒间策马一路,然后……
然后好像是看到了一堵墙。
卫听澜心里微微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道墙在他错乱的记忆里泛着妙不可言的柔光,在凄冷的黑夜里好似倦鸟温暖的归巢。他一个独在异乡还醉得神志不清的孤苦少年,哪里经得住这种诱惑,当然是情不自禁地就爬了上去。
爬、了、上、去……
卫听澜攥着被褥的手轻轻颤抖。
那院墙挺高,他一脚踏空,应当是摔晕过去了。
之后的事便不必猜了,定是祝予怀听见了院中的响声,把昏迷的自己给捡了回去,还好心地把卧房的床也让了出来。
卫听澜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面颊,劫后余生地舒了口气。
幸好,没破了相。
……
幸好什么啊!到底为什么他会跟谢幼旻那傻子似的看到墙就忍不住翻啊!
翻就翻了,还摔得不省人事在人家床上躺了一整夜啊!
卫听澜在心里仰天咆哮,但房外那催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只能掩耳盗铃地闭上眼睛,尽可能地把自己往被窝里埋。
祝予怀掀开门帘,转眼一望,就看见床上的被褥显出一个鼓包来,正往最里侧的角落挪动。
他疑惑地唤了声:“濯青?”
那鼓包顿了一下,卫听澜极慢地从被褥里探出脑袋,不情不愿道:“我在。”
祝予怀觉得有些好笑,走到床边将盛着茶水的托盘放下,问道:“不是要喝水吗。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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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听澜的头发睡得凌乱,又被发带随性地绑成了个十分不羁的造型,整个人团在被窝里,看起来有老大的起床气。
祝予怀笑了:“这是在赖床?”
卫听澜自觉没脸见人,但那脆弱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让他怎么也不愿在祝予怀面前露怯。
酒色误人!
他暗骂了自己几句,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坐起身来,懊恼道:“没有!我正要起……”
故作镇定的声音在瞥见祝予怀身上的绛红云锦时戛然而止。
卫听澜心跳漏了一拍,慢慢抬起头来。
祝予怀一袭红衣站在床沿,正俯身去端托盘中那盏热茶。他的身影逆着窗外柔和的晨光,这红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盛气凌人,反而更衬得眉目清隽如画。
卫听澜张了张嘴:“你怎么……”
怎么穿了这一身。
祝予怀没听清,抬手将茶盏递给他:“你先润润喉。”
卫听澜心慌地移开了眼,接过来抿了几口,心里却被这绛色晃得乱作了一团。
这云锦布料是他亲手挑选的,他断然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