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苑实在不大,他身法缥缈,三两步就回了东厢。房门在他身后“吱呀”阖上。
李无疏背靠檐柱,看着紧闭的东厢房门,尚未回神。
这就放过他了?
敢情面子还是给李无疏的!
外面的世界日升月落,无心苑仍是黄昏之景。
时光流到这里,像是流入了死潭,风吹竹动,庭灯晏晏,都有无名的沉滞之感。
阮柒安排弟子住在无心苑西厢。自己则挪到东厢,与道侣同住。
他在无相宫位份最高,却公私分明——李半初是衍天宗的弟子,与无相宫没有牵连,自是不能安置在无相宫内。而宫内只有这方僻静的小院,独属于他和李无疏两人。
从前寥寥可数的几天太平日子,李无疏喜欢与阮柒待在这间院子里,坐在屋顶听风观雨。
阮柒喜静,不愿插手红尘是非。
李无疏本以为昔日一切尘埃落定后,阮柒会避世归隐,谁知他向净缘禅师要下这间小院。作为代价,他竟愿意接任宫主之位,继续沾惹俗世的烟火。
更甚者,最出尘绝世的人,深入最具烟火气的街巷市井当中,为李无疏一句无心之言算了十年的卦。
阮柒新收了弟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久便天下皆知。
多少想拜入衍天一脉的年轻修士喟叹不已!
同时众人对这位新弟子也充满猜测与遐想——毕竟凌原与庄澜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一个寂寂无名的李半初竟能盖过这两人,必定不是凡辈。
但新弟子李半初的入门仪式却甚是简陋。
他给阮柒奉上一杯拜师茶,就当是入了门。
若说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大概就是师父让他给李无疏也奉一杯茶。
参阳仙君的金身躺在床上,除了还在喘气,与一具尸体无异。
喝茶是不可能喝的了,奉茶只能走个过场,做做样子。
李无疏隔着帘幔自己跟自己干瞪眼:“我要喊师娘吗?”
阮柒被茶呛着了。
“也喊师父罢。你不是曾得他指点?”
真是荒谬!
李无疏心想。我成了我自己的师父。
为了区分“师父”和“师父”,他决定喊阮柒“师尊”,喊自己“师父”。
“师尊,我占了你的卧室,你晚上岂不是要来跟师父挤?”
“无妨。他不介意。”
“既然师父不介意,师尊过去几年为何都与他分居?”
“……”
阮柒不说话,但李无疏太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