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也是一个朋友。”姜青芷并没有细说。云耳也是识趣都没有多问,后退一步,恭敬行礼,目送姜青芷进去。张金成将马车停到村头,陪着姜青芷进了村子:“奇怪,我之前安排了人在这里的,按理说见到我来了,应该出来见面的,怎么没动静了?”话音刚落,前面的小道上闪出一个人影,“咕咕”叫了两声。张金成先是愣了下,后来才反应过来:“不是,老尚,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们去盯着吴先生的家吗?还有,大半夜的,你学什么鸟叫啊?”“嘘!”老尚从角落里出来,冲着姜青芷行了一礼,神色慌得很:“大娘子,并非小的怠慢,不懂规矩,而是……”他左右看了一眼周围,再次压低声音:“吴先生家来了客人,我们都不敢靠近,只能守在这边,远远的盯着,您看……”说着,他指向远处的灯火。乡下人有个习惯,天黑睡觉,一来是防止晚上肚子饿,可以节省粮食,二来也能省下不少的灯油。如今的村子里,只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烛,一眼看去,甚是惹眼。张金成脱口道:“那不是吴先生家吗?”“是,就是吴先生的家,我们一直在盯着呢……”“他们家……有客人?”姜青芷眼神一震:“是霍侯爷!”“是,大娘子怎么知道?”老尚一脸诧异,但还是说道:“我们之前来的时候,还什么人都没有呢,所以我们在确定吴先生还安好之后,便守在一边候着大娘子,可没想到,霍侯爷竟然来了,我们怕暴漏,这才藏了起来。”“霍侯爷,是来看吴先生的?”张金成挠挠头:“那,大娘子,咱们现在还进去吗?”他不知道姜青芷为什么一定要在今晚上见到吴醒山,但是目前而言,霍侯爷也在,怕是就不合适了。姜青芷立于黑暗中,什么都没说,只是瞬瞬的看着吴醒山的房子。她之所以这么紧张吴醒山的周全,是因为在上一世,她在大婚后不久,就听说了周家家塾逼死人命的事。那时只说那人姓吴,是个教书先生,但是具体死因是什么,无人知晓。因为国公府彼时还是权贵人家,没人会为了一个书生的死活而得罪国公府,所以这件事就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压下去了。但是后来,国公府出事,这件事就被拉了出来,也成了压死周家的稻草之一。要不是之前她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就是吴醒山,吴醒山死后的第五年,因为生前的一首诗被捧上了文坛,成为汴京十诗人之一,死后备受赞誉,他曾经的诗词文章也逐渐发掘出来,红极一时。姜青芷读过他的诗词,通篇清雅高洁,坚韧桀骜,文笔极美,有着兰竹的高风致远。这样的人才,如果能救回来,能好好的活着,也算是她重生一次的功德了!姜青芷久久不语,张金成急的挠头,抬头看了看夜空:“大娘子,时间不多了,再耽搁下去可依旧宵禁了。”“走吧,回去了!”姜青芷转身离开,张金成和老尚瞬间一头雾水,但两人什么都没说,乖乖的跟在姜青芷身后。云耳见到他们出来,立即从车辕上跳下来,躬身行了一礼。“姜姑娘是要回城吗?”“嗯。”姜青芷淡淡的了声。“姜姑娘,城里子时宵禁,姑娘可是知道?”云耳走过来:“刚才我看过你们的马车了,车辕老旧,车轱辘也磨损严重,不适合连续跋涉,若是想在子时赶回去,肯定要加快速度的连续颠簸,可那样子的话,姑娘的身子骨怕是熬不住,不如我送姑娘回城吧!”“不用了,你还是留在这里照应霍侯爷吧……”“姑娘有所不知,我家侯爷要明早上开了城门才能入城,今晚上是肯定不会找我的了。”“那也不用麻烦了。”姜青芷看向霍钧承的马车。他所用的马匹都是战马,说夜行八百不是夸张。可也很是招摇。城门守卫或许会不认识霍钧承,但是肯定会认识霍家马车。如果她夜半坐着霍钧承的马车回城,即便不是和霍钧承同车,也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况且,她今夜出门本就低调,不想惹人眼球。云耳突然抬眼,冲着姜青芷的身后行了一礼:“侯爷。”霍钧承不知道什么来了,就在姜青芷的身后。他站在树下,月光穿过枝叶,洒下一身斑驳。不知道为什么,姜青芷感觉他的眉眼间,似乎多了一些戾染煞气。她方要行礼,霍钧承道:“姜姑娘可方便借一步说话?张金成等人识趣的退到远处。姜青芷的脚步悄然后退半步,再一次拉开距离:“夜深露重,侯爷保证身体。”“我竟然不知道,姜姑娘与吴醒山竟然相识,甚至于连夜来此地看他!”霍钧承开门见山,声线清冷,似乎蕴藏着隐忍的怒意。姜青芷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不敢轻易回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听说,之前我病了几日,一直没打理家里的事情,也是直到今日才听说吴先生的一些事情,想着毕竟是世子爷的庶长子惹出的祸端,他又求到了我这边,所以我才……”“周煊元求你出面摆平这件事?”霍钧承微微翘起了下巴,眼神魅沉:“也是说,你来这里,是因为周煊元请你帮忙,而不是你自己过来关心吴醒山?”姜青芷黛眉瞬然一蹙:“也,也不能这么说,吴先生是国公府聘请的教书先生,在家塾出了事,我身为掌家主母,知道此事,自然要过来关心查看。”“你是因为关心他,还是鉴于你的主母身份,所以才插手这件事?”霍钧承有些失态,依旧在咄咄追问。姜青芷心说你有病吧?这个问题有什么好纠结的吗?她要不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又想救吴醒山一命,才不会趟这趟浑水呢!霍钧承眸色阴鸷咄咄,姜青芷被问的又不好不回答,只能敛下长睫,耐着性子道:“霍侯爷,我和吴先生本就不认识,只是听说他出事,而且世子爷又请我周旋此事,我才会连夜出城,就这么简单。”“……这么说,姜姑娘来这里是公事?而非私心?”“侯爷,慎言!”姜青芷脸色骤然一变:“我是周家妇,所行之事都是为了国公府,为了我夫君,与我本身没有半点私心,侯爷这么说不打紧,若是被外人听去了,怕是要毁我妇道清誉!”霍钧承也意识到自己言重了,后撤一步,鞠身行了一礼:“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还望姑娘勿怪!”“你是侯爷,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臣妇,不敢怪,”姜青芷没好气的福了回礼:“侯爷若是无事,我便要回去了,否则子时宵禁,我就赶不回去了。”“宵禁不急,我有办法,”霍钧承从腰间摘下一个金色令牌,递于姜青芷:“这是行宵令,拿着这个,宵禁的指令就对你无用了!”姜青芷一怔,错愕抬眸:“侯爷,这……”行宵令那是皇族贵眷才有的手令,她一个臣妇怎么敢用这个?若是她出事,那借她行宵令的霍钧承也是要受连带责任的!“为什么那样看我?”霍钧承歪着头,似笑非笑:“行宵令只是借你所用,帮你度过今夜难关,又不是送给你的。”姜青芷没有接,但也没有拒绝,而是瞬瞬的看着指令。她本不想和霍钧承有太多的牵扯,但是就目前的时间来算,她大概率会赶不上子时,到时候被抓宵禁,倒不如未雨绸缪,先拿着行宵令傍身。想到这儿,她微微敛眸,福礼后,接过行宵令,指腹摩挲:“多谢,侯爷,侯爷就不怕我用这个做点坏事?”“不怕!”霍钧承笑了:“再说了,你能做什么坏事?要我的命吗?”“那倒不至于……”“若是你想要我的命,给你!”霍钧承没有丝毫犹豫。这个似曾相识的话语,犹如惊雷,在姜青芷的耳边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