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凛冽,温知禾下巴埋在围巾里,双手也揣进口袋,左掌与那张黑金信用卡贴合,莫名比右边烫手。不,不是莫名,毕竟这里面有一百万。
温知禾心跳有些快,等车门敞开,她的思绪才稍稍迁回。
回家的车并不是那辆星空顶,而是一辆黑色商务车,和贺徵朝同坐后排。
温知禾视线向窗外抛,谢绝与他有任何交际,将沉默贯彻到底。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概是刚才已经谈尽了条件,贺徵朝并未置词。
轿车向右转弯,暖黄的路灯同方向偏滑,淌到男人膝上落放的手,腕骨那支表涔着银光,儒雅深邃的面容也有一瞬模糊迷蒙。
温知禾才发现他在阖眼养神,这让她拥有放肆打量的间隙。他们面对面的次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平心而论,年龄的偏长,会令他有种与众不同、难以言说的气质,至少她并不反感。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温知禾倒也不是没有喜欢过异性,可与贺徵朝比较,明显有很大偏差。他的家世、外表、背景无疑是上等的、精贵的,但他真的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思想认知也有很大差别。
尤其是他难以理解的要求。
每月最低一百万作为零花钱,无需生育,服从配合,对妻子有要求确实无可厚非。但他竟连穿着、头发长度都要管控,未免也太‘细致入微’了。
温知禾捏着裙角,轻轻叹口气。
倒是挺符合她对他的刻板印象。
轿车打双闪停在小区楼盘下,司机下来替她开门。
温知禾刚要下车,后方传来男人的声音:“两天之后,我会让人再来接你。”
这是之前已经协商过的事,温知禾仅停顿半秒,礼貌地与他四目相视,“嗯”了声。
下车落地,关上车门,温知禾走入楼盘,想起什么,不由驻足扭头。
但那辆车已经飞扬而去。贺徵朝对过路的风景视而不见,对长久的打量视若无睹,对她的住处自然没什么兴趣,驱车离开得快也正常。
他放下姿态表露关心的模样,跟对待雀儿可没区别,给予适应的两天,不就是在剪羽。
回到家,温知禾卸下一切保暖外衣。
摆在她眼前的头等大事半喜半忧——这一百万的,她要怎么花?
毫无疑问,为了迎合贺徵朝的审美,她必须得给自己买些行头。那套在泠州被退回的套装,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她的手中,有大额“零花钱”在手,她没必要再转手卖掉。精美、昂贵,极具有富人象征风格的穿搭,就是他的喜好吗?但温知禾只记得,他说喜欢她穿裙子。
温知禾原本物欲就不高,为了个没感情的男人琢磨这些有的没的,顿时更没兴致。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定位有些低俗、不齿,能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人和事,但说的话做的事覆水难收,各取所需而已,有什么问题?退一万步讲,他贺徵朝就没错?
是他引诱的她。
一年而已,不长。
洗漱过后,温知禾浑身软陷进沙发,刚要阖眼,茶几上的手机倏地震动。
拾起手机,看清来电显示的联系人,温知禾有片刻恍惚,很快就挂断。
对方似乎料定她会这样,又在微信上发消息。
温荷:【最近天气冷,再忙也要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温荷:【年也过了,气也撒了,这么久过去了,有什么事不能和妈妈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
温荷:【我想去看看你,你现在住哪儿,不能告诉妈妈吗?】
放在从前,温知禾或许会讥讽地反问温荷,到底是专门来看她,还是看望宝贝继女顺便关心她的,但温知禾已经没有那种不忿的心气。
她已经不是十六岁时没吃到生日蛋糕就嚎啕大哭的小姑娘,许多事情她不想计较,不是因为过去了不在乎了,而是根本没有计较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