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本来就应该要有朝气,不管在哪,不管干什么都应有自己的主张,但这几年,公司招来的几名新员工,李新从来没有见过他们露过笑脸。偶尔在公司走廊碰到,他们也都很拘谨地喊我们的职务,喊完就匆匆离去,好像特别怕我们似的。
李新好几次想和他们说说话,但都被礼拒了,只好摇摇头,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年轻人在公司不敢随便说话,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为这,李新和汪总说过,但他没特别在意,还说我多心了。年轻人来公司是为了工作,为了挣钱。
汪总的话,听起来没问题,可李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下午,李新在办公室坐着,默默地抽了几支烟。对面的同事出差了,别说说话的人没有,就他连给人散烟的对象都没有。
茶杯里的茶水,被他喝得见了底,他也懒得去隔壁茶水间续水。以前,他早上来公司,还自己打水去烧瓶开水,后来,同事们端着茶杯都来他这里续水。
对此,李新没说啥,对面的胡主任倒是说过几次,让我不要再烧水了,并说电水箱的水也开得很。李新是一个听得进不同声音的人,渐渐地,他就不主动拿水壶打水烧水,和他们一样端着茶杯去茶水间接水。
一支烟抽完,李新想把手头未完成的几项工作继续做下去,这时,手机响了,不是电话而是信息。李新冲着躺在桌上的手机扫了一眼,看见是妻子吴意的信息,点开看看。
吴意让自己晚上回家烧几道菜,她要晚点才回去。前几年,他听她说过学校搞优秀教师评比活动,她想参加。其中一项评比内容就是学生期中期末考试成绩。对此,李新是支持的,但他似乎想起什么,便给妻子回了条消息:你早上买菜了吗?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他根本不用管这些破事,后来,妈妈带女儿回老家了,他和吴意整天都要为一日三餐发愁。每次,妻子问他明天吃什么,一开始他还认真地想,说买什么菜,后来问多了,他就有些心烦,开始把随便挂在嘴边。李新的随便,让妻子每次到菜市场都一脸茫然,不知道买什么菜。
我早上有课,没有买菜。你等会早点回家,到门口菜市场看着买点吧。
李新笑了。妻子很聪明,她没说随便,而是让自己看着买。看着买,这是很讲究的词语,你要想着自己喜欢吃什么,还要想着她爱吃啥,绝不能糊弄着买菜。
买菜,确实是烦心事。遇到烦心事,李新就想吃烟。他刚点燃一支烟,公司财务的陈雨露拿着一叠报销单进来了。
李新看着陈雨露,烦躁不安的心慢慢宁静下来。
陈雨露,比他小五岁,来公司比他迟了一年。这丫头长得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性格有点直,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在公司,和她能聊得来的同事,除了她,李新还真找不到第二个人。
以前,李新未升职,还在采购部做材料员的时候,有时间,陈雨露就过来陪他聊天,或他有机会就钻到她的办公室说会话。那几年,公司的领导和同事,对他俩的关系背地里议论纷纷,有时还旁敲侧击地打听,但他或她都没有放在心上。只要他们没有突破同事或朋友的底线,就没有必要在意别人说什么。现在,谁人背后没有人说,谁在背后不说人!
陈雨露来到李新的身边,把手里的一叠报销单放到他的桌上,“这是几个月的安措费,你有时间审一下。搞好了,一起给我。”
说完,陈雨露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一屁股坐在李新旁边的椅子上。她是个身材较苗条的女人,整个人坐进宽大的椅子里,就显得她的格外渺小。
李新又点了支烟,转身面对她,笑嘻嘻地说,“怎么,不忙啦?”
陈雨露一脸的嫌弃,“哪天不忙?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但我现在不想干,不行吗?领导。”
李新早习惯了她这样说话,当下就乐了。“对,歇歇吧!总那么拼命,也没有人喜欢你,给你升职加薪。”
陈雨露瞪了他一眼。好看的小眼睛,此刻也有了几分精神。略显瓜子状的脸,此时也有了些许绯红。
“没你运气好嘛!再说,我的领导是女的,她才不愿意帮女下属说话!”
这升职加薪还有性别差异,不会吧?李新头一回听她这样说,有些愕然。
“怎么没有?这几年我玩命地工作,几乎每个周末都在加班,我跟她提了几次加班费,她都没有和赵总说。你说,这是不是歧视问题?”此时的陈雨露像极了早晚的家雀,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才不管你是否愿意听,只顾自己一个劲儿地吐苦水。
她说的都是事实!前些年,李新还是一般管理人员的时候,在公司的遭遇和她现在一样。一边拼命工作,一边被别人忽视。这样的感觉,他也在暗地里骂过别人娘的!
他看着气呼呼的陈雨露,笑着劝他,“你也是老员工了,公司的现状就是这样,你不知道吗?整天生气,不怕变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