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扑通一声跪在沈黛末的面前,想到师苍静被活活勒死的惨状,他顿时哀声道:“娘子或许早已忘了我家公子,可这么多年公子一直惦记着您,哪怕在死前他自知求生无望,让下奴冒死出宫给您送一封信,并不是让您救他,而是想让您知道,他就是您要找的那个人。他说终有一日,他会与您在兰大校园里重逢。”
苏锦话音一落。
冷山雁的目光便向沈黛末看去,一直端坐着的沈黛末从始至终就像壁画里的神佛一样,沉默平静的听着,仿佛旁观者,冷眼看着他们在世俗里吵闹,毫无仪态地撕扯。
直到苏锦的出现,她沉静的眸光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像一粒小石头丢进她如湖水般的眸子里,荡了起一片微弱的涟漪。
冷山雁的心登时凉了。
他瞬间意识到一切都完了。
甘竹雨的事情,他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师苍静……他怎么都洗不清了。
仿佛一盆冰水从头顶脚下,冻得冷山雁浑身打颤,血液也被冻成了冰渣,内心惶恐万分。
“黛娘、”冷山雁的语调颤抖地不成样子,脑子里也一片混乱。
楚艳章也敏锐地捕捉到沈黛末眼中的情绪波动。
他不给冷山雁辩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解的机会,乘胜追击,清澈温柔的眸子里满是凶戾之色:“可惜师苍静万万没想到,冷山雁竟然狠毒善妒至此,连一封信都截了去,让您至今都不知道他的遗言。”
“混账!”冷山雁朝着楚艳章的嘴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彻。
楚艳章只感觉耳边一嗡,耳膜疼得嗡鸣刺痛,整个跌倒在地上,脸颊传来火辣刺骨的剧痛,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半张脸皮肉溃烂。
可正因如此,楚艳章却捂着脸笑了起来,仰头挑衅地看向冷山雁:“雁郎君恼羞成怒了?辩不过我,就妄图用主君的身份来压制我?可你做出这种丑事恶行,哪里还有半点的正室气度。”
冷山雁紧咬着牙根作响,看着楚艳章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恨不得上前撕烂。
“师苍静是什么人?那是先帝的贵君,我妻主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可能跟贵君有染?贵君生前极受先帝宠爱,他又怎么可能背弃先帝与臣下私通?楚艳章你身为皇室中人,为了构陷我,竟然和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野男人沆瀣一气,不仅毁了你楚氏皇室的名声,还要毁了妻主的名声,简直恶毒到令人发指!”
“我何时要毁娘子的名声,我不过是——”
楚艳章竭力辩解着,从始至终,他的目标就是冷山雁,从未想过要害沈黛末,况且师苍静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以沈黛末今时今日的地位,就算真的传出此艳闻,对她也造不成什么影响,最多觉得她风流多情罢了。
可忽然沈黛末的一声轻笑,打断了楚艳章接下来要说的所有话。
众人的目光向她看去,空气沉默地几乎凝滞,仿佛法庭上闹哄哄的争辩结束,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沈黛末的最终审判。
沈黛末斜坐在椅子上,手肘漫不经心地地支着扶手,双腿疏懒地交叠,脚尖闲适轻晃,鬓边长流苏轻轻摇曳晃动,发出泠泠声响,温柔的眉眼里略带疏离的笑意,似乎看了一场好戏的看客。
“你叫……苏锦?”沈黛末眸光微移。
“是。”苏锦忐忑道。
“过来,走近些。”她温声道,纤长素手朝他微微一招,弧度极为优雅,却仿佛在逗弄一只小狗。
苏锦咽了咽喉咙,一步一步膝行上前,下一秒,他的下巴被她清冷的指尖捏住,微微抬起,对上她清雅动人的眉眼。
长长的流苏步摇随着她微微倾身的弧度垂落在她的眉眼边,在她清澈漂亮的眸光中折射出金属的华丽与冷感,美到极致,也冷到极致。
不知为何,苏锦的心脏咚咚狂跳。
可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的下巴被松开。
“他不是苏锦。”沈黛末轻柔又云淡风轻地开口,顷刻间判了苏锦死刑。
苏锦大惊:“娘子,我就是苏锦啊,您见过我的,您再好好看看,我就是苏锦啊。”
沈黛末随意地靠着椅背,并没有说话,只是垂眸温柔又冷漠地看着他。
瞬间一股凉意席卷了苏锦全身。
沈黛末说他不是,那他就算是,也不是。
“殿下、殿下、”绝望之下,苏锦几乎是爬到了楚艳章脚边,拉着他的衣摆。
可还不等他哀求,沈黛末的温温柔柔地嗓音仿佛穿越清冷的雾气袭来,让他冷得打了个寒颤。
“端容皇子近来也有些疯魔了,竟然连从前师贵君身边的下人都不认得,看来他陪嫁的下人们也都伺候不周,全都撤下来吧。来人,带端容皇子回锦宁阁好好养病,清醒前不必出来。”
她谈笑间就解决了楚艳章苦心谋划的一切,可冷山雁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了近乎一团死气,狭长的眼底非但没有一丝胜利的侥幸,只有无尽的惶恐和绝望。
楚艳章的审判结束了,他的审判也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