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少虞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他把胳膊搭在眼睛上,指尖不自觉触到脖子上的疤,压下去可以稍稍缓解心脏的缩坠。
他需要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耳机当掉换了些钱,今天没用多少,除开买票电车票去东京,如果是坐深夜的廉价航空,那剩下的钱回国应该是差不多了。
大不了就饿一天回去,反正死不了,人都已经到海市了,他母上总不能再把人踹回来吧?
祁少虞这样想着,感觉脑袋没那么难受了,他伸手把手机捞起来,指尖滑动着界面。
深夜或者清早的廉价航空选择不多,他又着急走,最近的一班是在明天早上六点钟,从东京飞往华国海市。
他抬眸扫了一眼时间,现在下午两点半,赶最近的一趟的电车去东京,然后在机场将就一晚,也不是不行。
计划明白之后,祁少虞起身去洗手间把兜里的那包烟扔掉,然后从网吧后门离开。
陆宥礼进来的时候,人已经没影儿了,寻找一圈无果后,他掀开帘子出去。“老板,里边是有什么包间之类的吗,我朋友不见了。”
老板随意指了指差不多模样的门板,“有个隐蔽的后门,你懂的嘛,做我们这个。”
陆宥礼眉头紧锁,平生第一次那么仓促,直接从小巷子里追了出去。
穿着规整校服的少年脚下在巷子里狂奔,脚步杂乱,夹杂着淡淡咸腥的风越来越浓烈,跑出暗巷的那一刻,他沐浴在阳光下,踩着影子,奔向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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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少虞这辈子觉得自己最聪明的地方,就是担心他母上指使陆宥礼扣下他的护照,所以哪怕麻烦了点,也一直把证件都带在身上。
他莫名觉得陆宥礼这人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把自己留下来这件事,可也摸不清楚动机,而且那个眼神,总是怪怪的,他说不上来。
其实这段时间和陆宥礼相处,看似是陆宥礼处处迁就他,可祁少虞明显能感觉到,是他不知不觉就被牵着走了。
陆宥礼这个人,他看不透。
如果真是他母上雇来看着他上学的,那哪里用得着处处管他,还跟个田螺姑娘似的任劳任怨,把他照顾得事无巨细,连吃饭都恨不得怼嘴里那种!
但如果不是这样,祁少虞没理由觉得,陌生人会有那么好心。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进了一个圈套,彻彻底底为他量身打造的圈套。
陆宥礼可以轻易的将他们之间的信任拉到最大化,而他心里只有一种情绪——接纳。
如果不是老毛病犯了,祁少虞估计自己最后都发现不了这点极其不合理的地方。
箱子和衣服之类的,祁少虞通通不要了,他压根没回家,是直接买了一张从江之岛去东京的电车票。
祁少虞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微微偏头凝视窗外,阳光在他脸上描绘出阴影,光与暗滋生出绚丽。
电车行驶得不算太快,景色倒流的速度恰到好处,海天一色,鸥浪齐飞,山野与海交映,绿茵抖落灿阳,像是一帧一帧播放的电影,每一寸都是不一样的滋味。
四点整,祁少虞到达东京,没有镰仓的好天气,乌云压在钢铁森林上,要坠不坠的,估计很快就会下雨。
他双手插兜,跟着人群的脚步换乘,无尽沉默。
“砰。”
祁少虞感觉左半身不小心被撞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个拖着大包小包的中年男人。
行囊压弯了他的脊梁,瘦小的身躯苦苦支撑,察觉到撞了人之后,脸上的那一抹窘迫、失措,和颤抖的嘴唇,都无可遁形。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反应过来之后,立刻鞠躬道歉。
祁少虞双手把人扶起来,“没事。”
男人连连点头,嘴里还说着谢谢,然后才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