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知道今天萤萤要考试,夫妇两个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孩子考得不好害他们丢脸,而是担心萤萤自己心情不好。她是个自信、自尊的,从来觉得自己很棒,可她前几日才入学,课程落下同窗们不少,也不知道跟不跟得上。
也是巧了,才入学就撞上每月的朔望日考试。
长孙质先开了口:“萤萤,今日卷子难不难?”
夫妻两个昨晚睡觉的时候都已经商量好了,若是萤萤考场上没发挥好,该如何如何开解宽慰。反正他们闺女是个爽朗性子,绝不会闷闷不乐太久,这点信心,他们还是有的。
他们也都是经历过考试的人。卢行溪天资聪颖,从来没有因为考试皱过眉头,尤其是术数上更是同龄人的佼佼者,甚至比他年长的人都不如他。年纪到了之后他也考了科举,不过十二岁就中了举人,十八岁就考中榜眼,年龄小,太上皇那时候还惜才,因知道他算学天赋好,把他安排进户部做了个主事。
今上登基后,又因卢行溪在户部政绩好,把他提到了三司,当了个四品的度支副使,实打实的三司二把手。又有明眼人说,如今的三司使,那位周明光相公,不过是放在那位置上,将来致仕了,三司使必然是官家心腹卢行溪的。
到时候,卢行溪可就是位同副相的三司使了,半点不比在中书省的人差。政务、军务、财务,并没有谁比谁高贵,因此在三司也算得上好差事。要不是卢行溪年龄太小,三十岁都不到,实在难以服众,这个位置早该是他的了。
卢行溪上学时全面发展,样样都学得好,只是格外擅长数算。长孙质却不然,她偏科偏的格外明显,只有语言一样学得好,于其他课业都算马马虎虎,比起她那个惊艳世人的阿姐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她不止一次开过玩笑,在人才出众上,卢行溪就像是男版的长孙令,长孙令就像是女版的卢行溪。
卢行溪倒没什么反应,长孙令听了也只笑说:“可见姻缘天定。”意在说卢行溪和长孙令简直是数一数二的人才,两人却看不对眼,没成为夫妻。
她的夫君秦严却小气得很,听了这话,还念叨大半天,说妻妹胡说八道,定是没有将自己也列入排名,否则怎么会是他们两人互为对照,被她哄了好半天才算完。
卢照雪当然实话实说:“骑射课我们考了跑步,我和王临并列第一哦~”
长孙质笑道:“萤萤身子骨就是好。”选个身体强壮的夫君,还是有用的。
她是不知前情,但卢行溪是知道的,那天他去接女儿下学,就是那王家小子和跟屁虫似的坠在女儿后头,哼,到底是几个意思呢。
他细细品味了一下萤萤提起王临的语气,没品出什么不对劲来,那就好。
他在那品的功夫里,长孙质和卢照雪已经说到了别的考试了。
萤萤道:“术数考试并不难,我全都答上了,估计考得不错。文章我做得一般。”
卢行溪夸道:“不愧是我女儿,很有自知之明。”
卢照雪撇了撇嘴:“坏爹爹!”知道你是优等生毕业呢,女儿也未必要样样和你一样强吧。
卢行溪不过损她一句,就得了“坏爹爹”的评价。赶紧给女儿夹了一口她爱的糖醋小排:“爹爹好着呢。”
卢照雪吃人嘴软,勉勉强强道:“还行叭~”
第二日,卢行溪去上朝,一大早就在宫门口等候,也有不少朝臣一边整理衣冠,一边三三两两地聊天。
还没到上朝的点,但谁也不敢卡点到。
卢行溪正与三司的另一个二把手,也就是户部副使聊着,一个穿着六品朝服的官员过来了,看着也是同龄人,不知道有什么事。
那人果然是奔着卢行溪来的。随便寒暄了几句,气氛火热起来之后,他就开始了。
当时那户部副使开玩笑道:“行溪,你家女儿入学了,你也可少操点心了。”亲近的同僚里,哪有人不知道他宠女如命呢。
又有人夸卢行溪女儿长得像父亲,模样可爱。卢行溪听得高兴,还在假谦虚呢。
那官员也凑趣道:“小女回家说了,令爱画了一幅画给国公爷,不知道国公爷可喜欢,哪天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卢行溪:“……”啊这。
那官员正是周小娘子的父亲,当时就是周小娘子帮萤萤调色。她回家之后,和爹娘闲聊的时候就夸赞:“我们学堂有个同窗,就是英国公家的女儿,可厉害了。她今天还和她阿爹爬了紫庐山,回来画艺课上还画呢。”
她阿娘就笑:“你是不是挺喜欢她的。”
“对呀。”周小娘子道,“萤萤身上有股朝气,我看了就喜欢。我还帮她调色了呢,她说要送给她爹娘看的。”
她阿爹就记在心上了。这次碰巧遇上英国公,正好来刷个脸。都知道英国公爱女儿,说这个,定能让他刮目相看。
谁曾想,这次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卢行溪昨晚上才收了女儿的画,为画中的自己与山景融为一体而默哀片刻,今日这姓周的就来吹捧。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