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步,余君酌晃了下神的功夫自己已经站在了地面上。而送他回来的那位却没半点停留的意思,当然,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清楚,等到漫步于天际最高处的那道身影回归幽冥,这一切都将偃旗息鼓。
默默数着时间的正印目视前方,纵使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看见一道道大小不一从那处裂缝中钻出来的恐怖身影时,难免也紧了紧眉头。
只剩六息不到的时间了。
他伸出的手指上夹着一张符箓,上面绘刻有一串奇特的字符,更准确的来说,像是一张画。
也许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位于地面上的稽查司总长,抬头仰视的目光缓缓下移。
毫无预兆。
炮火声里,似乎一切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只是很少有人注意,时间正如一颗坏了许久的钟摆,在吱呀吱呀的一声声费力摆动中,无能为力般停止向前的尝试。
时间停摆!
失了色的国度如同泡沫泡影,将所有人的动作表情统一定格,抽了帧的战争巨兽跌落前时,眼神里的愤怒,不甘,绝望与疯狂都凝固成了一张立体的画像。
即将登临神国的太阴背对着她们的头颅突然偏转过来。
这是神的权柄,而此等凡人胆敢在祂面前卖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白色面具下,那女人的眼睛突然流出血来。
不可直视神!
然而,这家伙不仅没有因为神罚而感觉到惧怕,反而越发癫狂的笑了起来,她声音注定没法在这个失真的世界传递给世人。但此刻,那份欢愉却是真实存在着的。
作为玄门十神里最让人忌惮且琢磨不透的那位,她看过所有真言,熟悉十神里每一位的特质和能力边界。同样,她也是最接近十神存在真相的那位,且古往今来仅此一位。
“四柱充盈显官身,此局千万反失真。”
无声念出这么一句,早已参透伤官秘密的她如同水中月,镜中花。在那森寒无比的注视下,肢体竟不自觉的扭曲了起来,在无形且不着痕迹的巨压下,破碎成了一滩血泥而让所有人都吃惊的是,那些本该撒落一地的血肉却在落地前一秒纷纷变换做一群大小不一的蔚蓝色蝴蝶。
“汝非我,焉知我不是蝶?”
太阴错愕的注视起那碎裂成一地却又翩翩起舞的蝴蝶们,祂罕见的低下脑袋,进而大地上霜寒遍野。
一双青灰色的裸足踩在霜结成柱的冰阶上,这也代表了天神的足迹,阔别许久终于又落在了地面上。
稽查司总长身旁十多具身体在那可怕的神灵到来时无一例外纷纷被冻结。
头顶白鹿触须,脚踩霜寒大地的阴神双手摊开,位于这个世界顶端的祂就在刚刚那瞬间的须臾间决定,让这帮不敬重神灵的家伙好好明白礼教存在着的意义,它们的尸骨会像埋藏在雪山深处里的玄冰,冻结千年。
太阴的呼吸沉重且缓慢的砸在大地上。然而,这在被时间搁置的世界里,好像都表现的过于顺利,以至于让祂有种不够真实的错觉。
“是错觉吗?”
太阴的脑海里各种思绪在飞速运转着,自诸天将权利回收之后,人间再难出现可直接对神明有威胁的事物,当然,几千年前的那只猴子是个例外,祂记得,那家伙好像没死透,只不过再也不会主动出现。
操控时间的人已经消失,理所应当的是,时间可以正常流逝,然而,太阴却没看见预想中的情况。周围依旧保持着被定格着的样子。
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声从高空坠落,那声音好像是在讥讽。
太阴有些震惊的抬头去看,在那百丈之上,曾经自己所在的那片天空,一个隐约可见的模糊人影正翘着个腿姿势悠闲的坐在那儿。
她嘴里似乎还在说“相比于古老年代里那些难杀的王,你比我想象的要弱小很多。”
无言的沉默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站在地面上的太阴脸上表情很罕见的呈现出愤怒与恐慌。
就好像,祂又回到了那个无序的时代,而站在那上面的则是主动掀起所有混乱的根源。
“诡道难溢,满四九而绝其一。是故,无可封奇门,亦无可厚天命。”
一声声念字如经,夹杂着慢条斯理却又诡谲多怪的嗡鸣,世界开始逆向推演。
此情此景让太阴慌了神,祂从天空中的那人身上感受到来自记忆深处里的恐惧,痛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