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外头风大了,裴厌把外头的泥炉连同陶罐提进来,屋里火盆燃着,炕虽然没去烧,因闷了木炭,此时还留有一些余温,隔绝了寒冬冷意。
布手套说简单也没那么简单,戴着是要干活,手指若包在一起没有那么灵活,因此得把手指头分开套上去。
正好裴厌在家,顾兰时把剪好的布条一对折,在裴厌手指上比对,看看长短和手指粗细,干惯了这些活,比划一下心里大概就有了数,于是穿了针线开始缝。
裴厌用木柴拨拉了一下火盆,又给里面添两根柴,火苗聚在一起烧得挺旺,渐渐连人脸颊也烤的有些干热。
他端来两人茶碗,放在一张高凳上,都给续了热茶,自己先喝两口,放下后说:“稻草和麦草今年费得多,猪、毛驴吃一些,窝里还要铺一堆,再加上鸡窝鸭舍里塞的,隔段时间还要换一次,西屋倒还好,只给炕上铺一层,但换得勤,同样消耗快,得买一些回来。”
顾兰时停下手里的针,转头看他,说道:“我昨天去抽麦秸也发现了,比去年用得快,买的话,不如先在村里问问。”
他想了一下,开口:“家里麦草堆稻草堆垒的比咱们高,还好几堆,年年都能用到麦子打下来那时候,这样,改天回去问问,看爹卖不卖。”
顾铁山种了十亩地,每年五月有新麦秸,九月底十月有稻杆,晒干后一层层垒起来,软柴是不愁的。
不像他俩,拢共才四亩地,一年能攒下的软柴也就那么些,常常要去山上揽干树叶什么的。
至于家里晒的那些干草,一大半都是毛驴和猪的口粮,还要留出来一些,铡碎了给家里的六十来只鸡鸭拌着吃,不能全当柴火烧了。
不止过冬,柴火是家家每天要用到的东西,大伙儿都是宁多不少,心里才踏实。
裴厌思索一下,说:“不行的话,一家少买些,多买几家就行了。”
“这样也好。”顾兰时点点头,见茶水倒好了,端起喝了几口。
稻草麦草真算起来,确实不是那么值钱的东西,但要是量大的话,也得花点钱。
照今年家里用的,后头再进了腊月,三九四九隆冬寒天,想让西屋的母鸡下蛋,烧炕可不得白天夜里都供上,人要想暖暖和和的,无论软柴硬柴都得囤积,一二百斤肯定不够,好在如今他俩手头宽裕,多买点总不会错。
风声呼啸,顾兰时听了一耳朵,低头继续干活,开口道:“今年好像比去年冷些,一没太阳就冻得慌,也别说三九那会儿,最近这样的天,不常常把炕烧热,穿的再厚也不顶用,不动一动,腿脚都是冰的。”
“冷?”裴厌问道,在炭盆前坐着不动,小腿倒是烤到了,脚只有离炭盆近一些,才能慢慢有点热意。
他不提还好,一提顾兰时还真觉得坐了一会儿不动弹,棉鞋里的脚不大热乎,于是笑着说:“是有点,挪到炕上去算了,大腿和屁股挨着热炕也舒坦。”
裴厌起身说道:“那我再把炕烧一烧。”
“行。”顾兰时把针线篮子一起挪到炕上,靠坐在炕头继续干活,炕面虽只有余温,但有软乎乎的炕褥铺着没掀开,自然比地上更舒坦些。
听见外头裴厌取炕洞门的动静,他没有抬头,把一根手指的布套缝好之后,直接掏着翻了个面,这样针脚就藏在里面,他顺手在自己的食指上试了试,大一点宽一点,想来裴厌戴上正合适。
自己做布手套干粗活,用不着多细致,针脚缝的整齐好看一点就行。
把缝好的一根指套放在炕桌上,见荷包也在上面,他没忍住,打开又看一眼,里头有十一两银子。
刚才忙着做针线,把荷包从怀里掏出来后还没放进箱底,他脸上挂着笑容。
裴厌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他满面笑意的模样,一双星眸也弯了弯,反手把房门关好,说:“又在看钱。”
“嗯。”顾兰时沉浸在有钱的喜悦当中,见裴厌把茶碗和茶壶端上炕桌,他把荷包递过去,说:“要不把钱整合一下。”
“有一两的零头,是拿出来还是?”裴厌问道。
顾兰时想了一下,说:“拿出来吧,这样钱数是整的,好记。”
裴厌照着他的话拿了两块碎银出来,先是在手里掂了掂,想起买的戥子,回来还没用过,于是放下碎银,下炕去拿戥子。
顾兰时也兴冲冲凑过脑袋看他称银子,说:“还是有戥子好,不用咱俩胡乱估摸了。”
把一两碎银称出来后,剩下的钱就是整十两了。
去年攒下了二十两,上次卖蛇凑够了二十两,再加上今天的十两,拢共是五十两银子。
针线活被抛到脑后,顾兰时兴致很高,干脆和裴厌把所有钱都拿了出来。
他俩先把装了四十两碎银的大钱袋打开,挪开炕桌,直接倒在炕褥上。
四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再把刚才的十两倒进去,一堆摆在眼前,着实叫顾兰时看花了眼,心里美滋滋的。
“这就是五十两。”他语气仿佛做梦一样,带着克制不住的笑意。
整块的银锭有好几个,没有被铰过,圆润可爱,看得人心喜不已。
裴厌同样很高兴,跟他一起笑弯了眼睛。
直到看够以后,两人才一个撑口袋,另一个双手抓着,把银块放进钱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