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利猛地一下站起来,身子往前探去,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方向,满心疑惑。
只见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里。她浑身颤抖不止,鞋子也不知所踪,那一头异常醒目的黄色头发,配上她瘦小的身躯,从远处看活脱脱像一颗大豆芽,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李大利再熟悉不过了,她名叫小不点,身世相当凄惨。
由于患有先天性唇腭裂,小不点刚刚满月就惨遭亲生父母抛弃。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心地善良的老牛爷爷,并被当作亲孙女一般抚养长大。
说起老牛,他并非本村人。至于他何时来到这个村庄,李大利不得而知。据街坊邻居们私下议论,老牛似乎是来这里接受劳动改造的反动派,整天过得浑浑噩噩。
自从他搬来后,便一直栖身于牛棚之中,久而久之,大家索性称呼他为“老牛”。
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老牛失去了去处,但他对自已的过往只字不提。
村民们见他可怜,于心不忍,于是分给了他一亩三分地。就这样,凭借着这块土地,老牛勉强维持着祖孙二人的生计。
经过含辛茹苦才将小不点抚养长大,如今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
老牛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给她取名为牛蕊,并表示如果有朝一日小不点能够找到自已的亲生父母并成功认祖归宗,那么就可以更换姓氏。
乡亲们听闻这个名字后纷纷称赞,表示这个名字不仅好听而且寓意深刻,十分出众。或许老牛内心中所期望的是小不点能够保持那份纯真和美好,同时对未来充满希望。
“小不点,你怎么来啦?”
“大利哥,你快救救我爷爷吧,他快不行了!”
听到小不点焦急的求救声,李北则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一把抱起她便朝着她家飞奔而去。
李大利急忙向酒桌上的客人们道歉,同时嘱咐董国柱和杜高峰要好好招待客人。尽管内心有些放心不下,但他还是紧跟着李北则的脚步,一同向着老牛家疾驰而去。
老牛曾经居住在村里的牛棚之中,后来实行分产到户政策时,他分到了一块宅基地。
在其他村民们的热心帮助下,老牛又盖起了两间土坯房,虽然简陋,但好歹也算有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住所。
几年时间过去了,那堵曾经坚固无比的土坯墙如今已变得斑驳陆离、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坍塌下来。屋顶上的稻草也如牛皮藓一般,东一块西一块地散落着,这样子看上去,一旦下雨,必然会导致漏雨漏风。
老牛年纪大了,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已经无法像年轻时那样轻松自如地攀爬高处。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忍耐和迁就,心里默默盘算着要多积攒一些钱财,好为心爱的孙女动手术修复唇腭裂。
刚刚踏进屋子,李大利便闻到一股异常浓烈的腥臭味。他定睛一看,发现一张木头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已经发馊的馒头,而此时此刻,竟有两只体型硕大的老鼠在馒头周围爬来爬去,它们似乎完全不惧怕人类的存在。
李北焦急地呼喊了几声“老牛叔”,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李大利心中一沉,连忙伸手轻抚老牛的额头,只觉得烫得吓人。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老牛已经发烧至休克状态。
李大利当机立断,转向身旁的小不点,急切地询问道:
“已经过去几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吃东西的呢?”
“唉,算起来真有好几天了,昨天还能勉强喝点水,今天连水也喝不下了。
刚才看他的时候,眼睛还能睁开看看我,可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北则大伯,大利哥,求求你们想想办法救救我爷爷吧!”小不点哭得越来越伤心,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爸,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赶紧送医院,要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好,你立刻去开车。顺便把小不点带回家里去,在医院里我们根本没有精力照顾她。
让你妈妈帮忙照看几天吧。另外,记得向你妈妈要点钱应急。”
“知道了!”李大利毫不犹豫地抱起小不点,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奔去。
“大利哥,我这里有钱,爷爷把所有的钱都留给我了。你拿着这些钱去给爷爷看病吧!”小不点一边说着,一边将攥在手绢里的钞票递给李大利。
李大利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小不点伸过来的那方手绢之上,只见里面随意地叠放着一沓钞票,面额最大的也仅仅只有区区五元而已,余下的仅是两角、一角甚至一分的零钱。
在小孩子眼中是大钱,在李大利看来,加在一起也没有二十块钱,这便是老牛一辈子的积蓄。
轻若鸿毛的感觉从身上传来,他不禁打量起眼前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身形娇小瘦弱,体重竟不足四十斤!
李大利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深知这其中的深意——老牛想必已经预感到自已时日无多,于是便将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了小不点身上。
李大利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与母亲交代了几句,将小不点托付给她照料后,便转身回到屋里取出存折,紧接着快步走向老董,取回了车钥匙。
“我和你一同前往吧,”董国柱说道,“县人民医院的院长恰好是你婶婶,我过去或许能够帮得上忙。”
李大利明白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他迅速与杜高峰说了下情况,然后立即发动汽车,朝着老牛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李北紧紧地抱着老牛,静静地站在路边等待着。当看到车子驶近时,他连忙迎上前去,动作利落地打开车门,让老牛安稳地抱上了车。
通常情况下需要花费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但这次李大利用时仅仅只有十分钟便抵达了县东关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