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景飒心里一大堆疑问,定然是要问出来的,还没开口,沈向晚立刻就抢了先,“你是来接小孩吗?”
钟景飒愣愣点头:“是、是。”
原来那个迟到的家长就是钟景飒。想当年钟景飒对方译桓也是一往情深,却原来早已成家,孩子都上小学了。不由感叹时光白驹过隙,物是人非。
那么,那些恩恩怨怨就放下吧。她露出了善意地笑容:“我领你过去吧。曹老师陪着孩子,已经等了很久了。”
钟景飒有些局促:“真是不好意思。孩子父亲工作比较忙,所以我们就来晚了。”
沈向晚领她过了拐角,指着五颜六色的太阳门,笑:“就在这里。”
偌大的教室里,满地的气球和玩偶,只有一个八岁大的小男孩坐在钢琴前。沈向晚走过去,笑眯眯地蹲下身,道:“小朋友,家长来接你了。”
小男孩本还在弹着黑白键,听见了沈向晚的声音,也是宛如见了鬼一般,立刻转过身来,瞧见她的脸庞,整个人都是一震,“你……!”
沈向晚皱了皱眉。她从没见过哪个小孩是这样早熟,也从没见过哪个小孩是这样没礼貌,上来不问好,直接就称呼她为你。
但她压下心头了不悦,笑眯眯地道:“你的妈妈来了。可以回家啦。”
小男孩眼睛里并没有什么喜悦,冷冷瞥了瞥沈向晚,又瞥了瞥钟景飒,笑容也是早熟而嘲讽的,“妈妈?”
沈向晚被这一声阴阳怪气的问句搞得莫名其妙。
钟景飒咳了一声,将心头的慌张掩饰过去,解释着:“孩子刚回国,还有些不适应国内的习惯。沈律师别见怪。”
沈向晚摇摇头:“没事。”
心里却在嘀咕,这孩子的举动,根本就不是什么国内国外习惯的问题了吧?
不过重点好像应该是,钟景飒找了个老外?还是个带孩子的老外?
小男孩一脸高冷,似乎并不太信任钟景飒这个“后妈”,而是问:“爸爸呢?”
钟景飒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他去停车了,这边不好停车,所以就在车上等我们。”
小男孩像个小大人一般,从板凳上跳下来:“行。那就走吧。”
四个人一同出了门,沈向晚陪着老师锁着教室的门。钟景飒在前面走,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从包里取出,看了看屏幕,眉头一皱,按下了侧边的音量键,铃声立刻就安静了。
小男孩眯眼:“爸爸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钟景飒尴尬地笑了笑:“肯定是问我有没有接到你。咱们马上就要出去了,就不浪费这个电话费了。”
小男孩指着钟景飒的裙子:“你身上随便一件衣服都是上万块,也都是爸爸的钱。你还在乎花费这点电话费?”
钟景飒脸上一片青白:“冬冬你说什么呢?!”
沈向晚本在后面和老师聊着天,突然听见这个名字,犹如电打一般地转过身!
冬冬!
这孩子是冬冬?!
方冬冬?
那个奶声奶气叫着她妈妈的男孩,那个为了她能高兴,小心翼翼地埋藏自己希望全家团聚的懂事的孩子。
她此生除了方译桓外,愧疚最大的人。
她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三步并作两步要上前拽住孩子!
她想告诉孩子,她对不起他!可她真的真的不是有意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活在痛失所爱的阴影中!每每午夜梦回,冬冬的声音、冬冬的身影萦绕脑海,怎么都挥之不去!
已经成了她的心病!
却原来,孩子没死?孩子还好好地活着?!
她甚至不敢相信……真的就是冬冬吗?还有可能吗?
她当年是真的看见了孩子的尸体,就躺在黑色的塑料袋之中,那样冰凉,那样青紫。再也不会,再也不能用稚嫩而贴心的声音呼唤她妈妈了。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