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晚静了一会儿,才说:“他后来娶了江莲青。”
晟子笑了一下,“方译桓真的已经是用尽了办法,都没有你的消息,难道你还要他打一辈子光棍?这辈子总要成家的。但我真的知道他不容易,出现了关于你的一点消息,就跟电打得一样,立刻飞往英国。却次次失望而归。这份心,你看不见,但我作为老同学,看的心酸。”
沈向晚低头,“晟子,很多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
“复杂的,从来不是事情,而是人。你愿意活在仇恨里,那就看什么都是黑暗的。你若解脱自己,周围便都是阳光。沈向晚,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他经历得痛苦、挣扎,我历历在目。就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不可以吗?”
实话实说,她做不到。
所以转了话题:“你们明天要谈的,是地产开发合作方案么?”
晟子对她并不设防:“晋城政府下个月招标,是经济开发区的一片地,少有的依山傍水。估计会有十九家企业一同竞标,其中不乏世界五百强。论实力,我们蔡司和桓宇国际在地产业都不算太强,论财力,倒是可以拼一下。但就怕过程太艰难,拿下来的价钱太高,利润余地太小,所以想用合作来风险公担,利益共享。”
她咬着嘴唇,张口要说什么,却没出声。
低头,捏着手心,听见晟子问她:“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说这些不太好,我并不想破坏你们的关系。但桓宇国际现在的财务状况,实在不乐观。此时选择桓宇国际,绝非最佳。”
晟子一脸惊讶:“那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商企业,财务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沈向晚喝了一口荞麦茶:“你若不信,下周二,我给你证据。但明天的和谈,建议你多周旋。”
……
沈向晚半夜醒来,感觉床边多了个人。
方译桓的手还搂着她的肩膀,呼吸轻轻呵在她后脑,气息温暖而熟悉。
他的动作那么轻,她竟没发觉他已经回来了。
她慢慢起身,想要去倒水。他却醒了,因为是躺着说话,还带着鼻音,却听来性感无比:“怎么起了?”
她嗯一声,“有点渴。你要不要水?”
他闭着眼睛,嘴角却扬起一抹弧度:“不要,我要你。快来睡觉。”
她去客厅,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握着发热的杯子,站在窗前。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雾。
这个城市的冬天,来得太早。秋雨才一层一层过去,就已经下了雪,带着浑浊而浓密的雾霾,遮挡了一切色彩。
她突然清醒,更多的是烦躁。
茶几上,正放着烟盒,还有打火机。
比起刚重逢时候,方译桓的烟瘾已经少了许多。自从知道她厌恶他抽烟,他就再也不在她面前抽烟了,到现在,几乎要戒烟了。
可沈向晚自己,却拿起了他的烟盒。
抽出了一根细长的梗子,兀自点上,看青烟袅袅,然后放进嘴里,轻轻吸了一口,再张口,那升腾的雾气,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
烦躁也变轻了。
做决定是艰难的。可她已经无路可退。
像溺水的人,如果不努力呼吸,就再无生的可能。
方译桓用虚假的温柔将她包裹,让她以为那就是幸福。但谁又真的傻呢?他已经觊觎到了她的财产、她的命,她又怎么会白白献上?
可谁的心又是铁做的呢?
恨的源头是爱,谁又能全身而退呢?
远方隐隐约约有绚烂的灯海,终究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微曦,如煤炭被烧尽的那些残渣,苟延残喘,终究还是熄灭成了黑暗。
正如她手里的烟蒂。
灯突然打开,方译桓站在门口,“怎么这么半天?再不睡天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