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洲
夜间。
乾震与魏贤惠给怀了孕的母羊接生完,便回房歇息了,即便如此,也只是尽可能的多擦几遍手臂,也不沐浴。
“乾震,我总觉得他们要来了。”
谁们呢?
自然是地府的那些鬼差。
倘若孟婆动怒,那来找他们的便是神官了。
乾震抬头看着星空遍布的夜空,“来到这里之前,就想过会有这样的一日。我不后悔。”
他能后悔什么呢?
做过一棵树,一块木头,一块墓牌,也做过孟婆的筷子。
见过人情冷暖,见过山精野怪,见过暴风骤雨,早已无憾。
唯有对魏贤惠,他还觉得没有做够夫妻。
“明日,我再让那些牛犊羊羔长大一批。最后一批了,这一批放出去,加上那些百姓自己养殖的,起码几十年之内闹饥荒也好,天旱也罢,都能熬过去。”乾震呢喃。
“睡吧。”魏贤惠给他盖了盖被子。
乾震因为整日的疲惫,很快就睡下了。
魏贤惠瞧着他的眉眼,脸上的笑容很是柔软。
这是她的伙伴,是同僚,更是夫妻。
他们做了将近千年的筷子,人世间的爱恨情仇,酸甜苦辣,他们都通过那些投胎而去的鬼魂所喝的汤感受过。
自然,她也知道何为爱。
天罚地刑,她都不畏惧。
魏贤惠将明早的饭菜做好,就放在圆桌上盖好,又将乾震的换洗衣物留下,还写下了一些牛犊羊羔的注意事项等等。
等都整理好,她悄悄将乾震一直带在身上的鬼洗拿走了。
一出去外面,迎面而来的青草芳香传来。
魏贤惠逐一瞧过那些她一手养大的牛犊羊羔,又再一次看了眼她出生的这片土地。
她也是木头,是从这片山脚下长出来的一颗槐树的树干。
她与乾震同根生,被人变成一块木头,一方墓牌,最终被孟婆弄成了一副筷子,便渐渐有了灵性与灵智。
他们感激乾震曾经的一个小牧童,那家伙临死时都在护着它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震洲可以不再闹饥荒,人可以不必再吃树皮树干。
所以他们偷跑出来成了夫妻,便完成了那小牧童的遗愿。
他们偷了鬼洗,已是犯了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