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科走了,等待区只剩容颂和邱归鹤两个人。
这一次,沉默的人变成了容颂。
他不说话,邱归鹤也没有,只是坐得离他更近一点,两人的肩膀抵在一起。
半晌后,容颂喃喃:“妈进手术室前,爸一直对她说‘只是个小手术’,说了十几次,他是对妈说,也是对自己说。”
胆囊切除术不算大手术,是个很常见的手术,为容兰芝做手术的医生是一位全国著名的肝胆科专家,几乎没什么好担心的。
道理都懂,可一想到要切胆,无论对患者还是家属而言,都有巨大的心理压力。
“我爸怕,我何尝不是?”容颂扯了扯嘴角:“一直以来,我家最勇敢的是我妈。”
“小学的时候写作文,我经常写我妈,我的妈妈是警察,我特别自豪。再大一点,我很少写她了,因为比起自豪,更多是害怕。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刑警的家人都像我爸和我一样,每次我妈出任务的时候,我爸听见电话铃声都心惊,怕哪天队里打来电话,说我妈出事了……”
邱归鹤第一次见容颂如此脆弱的模样,他依旧没有说话,静静倾听。
“可转念想想,我妈不勇敢的话,就不会当刑警,她不当刑警,我也不会遇见她……”
容颂垂着头,邱归鹤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伸手握住他的手。
少顷,容颂的手动了一下,回握。
两只手十指相扣。
……
十一点半手术结束,术后进了观察室,十二点多容兰芝才被推回病房,这个时候她已经醒了,但麻醉效果还没过完,人有些混沌。
三个人围在病床边,杜科问容兰芝现在感觉怎么样,容兰芝半睁着眼,没回他,嘴里念叨容颂的名字:“小颂,小颂啊,我想起个事,我刚刚心里一直惦记这个事。”
容颂忙凑上前,“妈,什么事?”
容兰芝眼睛又睁大了点,说:“你给我安排的体检我没去做,那钱能退不?”
“……”容颂怎么也没想到他妈要说的是这件事,又无语又好笑:“能,能退,我现在就找医院退。”
他给容兰芝预约体检的医院也是仁爱,只预约了,体检当天付款,但以他妈不舍得花钱的性格,实话实话了她肯定不愿意去,所以容颂便说他已经交了钱,他妈不想去也得去。
杜科莞尔:“行了,心放回肚子里了,你妈能想起这一出,说明她好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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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非常成功,术后恢复期容兰芝也没遭多少罪,眼看她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大家的心情也愈发轻快。
除了手术当天晚上容颂和邱归鹤上下半夜轮换留陪了,这两天晚上都是只有护工陪护,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住在酒店。
今天已经是术后第三天,容兰芝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准备第五天出院。
正常来讲,公立医院一般术后三天就可以出院,但这是私立医院,有钱想住多久都行,容颂就说多观察两天。
杜科让容颂和邱归鹤今晚别住酒店了,酒店住着哪有家舒服,他已经把容颂的卧室打扫干净,床也铺好了,“回蓉市几天了,一趟家都没回。”
“不过咱家不大,就两个卧室,小邱只能跟小颂睡了,两米的床,你俩肯定睡得下。”
容颂心说,住酒店他俩也是睡的一张床。
于是晚上,邱归鹤跟着容颂和杜科回家了。
他们吃了晚饭回去的,到家已经九点。
几十年的老小区,一栋楼只有六层,连电梯都没有,容颂家在三楼。
容颂不是没提过给二老买新房,二老自个也有买新房的积蓄,但舍不得老街坊老邻居,所以不愿搬家。
房子虽然老,但前几年容颂为父母安全考虑,进行适老化改造,重新装修过,所以开门后一点不像老房子。
杜科年龄大困得早,一到家就洗澡,然后回房休息了。
邱归鹤一想到这是容颂从小长到大的家,看哪儿都稀奇,整个人精神抖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