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霁扯了扯嘴角,虽然不喜欢李嬷嬷,但也见不得年长的人在他面前这般作态。
他软了声音,“香菱,你先下去吧。”
香菱乖巧退下,她一离开,李嬷嬷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哭求道:“求殿下救救奴婢家人。”
沈无霁皱眉,冷不丁想到江敛那天说的话,他拧着眉头问:“怎么了?”
李嬷嬷哭着说:“前日家母买菜时被张家贵公子的快马撞了当场吐血,家兄去讨公道时又被张家公子的朋友痛打一顿轰了出来,家父早就瘫在床上。现在家中就一个刚满十岁的侄子,米缸都快见底,没人敢给我侄子卖粮食和治病。”
沈无霁沉默了。
在李嬷嬷哭得浑身发冷的时候,沈无霁淡声道:“你没有找父皇吗。”
李嬷嬷一颤。
沈无霁冷冷地盯着她,“我不信你不知道我讨厌你,钱嬷嬷骗我,你也骗我,你帮着父皇骗我。”
江敛都说了,让他想怎样就怎样,江敛知道他讨厌李嬷嬷也管不住心事,那他就通通说出来。
李嬷嬷原本是伏在地上,闻言猛地抬起头,身体直抖,这么多年来哪怕是面对圣上,她都没有现在这般恐惧到发冷。
“您、您之前都是装的?”她怔怔看着沈无霁冰冷无情的眸子,下意识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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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无霁撇开视线,冷声道:“你不用知道。”
“砰——”
李嬷嬷瘫坐在地,浑身发冷,近乎绝望。
沈无霁出够气了,脑子里是平常与人为善的念头,也是江敛这些日子反复念叨的攻心降人法。
他站起身,压着烦闷,又亲自把李嬷嬷扶起来,冷声道:“先告诉我为什么不找父皇救命。”
几乎是被沈无霁架起来站着。
李嬷嬷两股直颤,她不敢直视沈无霁的眼睛,垂着眸子哑声道:“奴婢传向京城的书信无人回复,只有好心人告诉奴婢,那张家公子与皇后有关,现在朝中势力紧张,皇后不可能给人抓住这个弹劾的机会。”
皇后是宋丞相之女,太子是宋丞相的外孙,张家公子就是跟丞相一党有关系,皇帝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扰动朝堂平衡。
所以皇帝多半当做看不到,最多派人给她点封口费。
李嬷嬷原先是这样以为,但见到沈无霁刚刚的摸样后,她突然意识到没那么简单,很可能皇帝都没有看到那封信——
不,是三皇子有能耐只单独拦一封信。
思及此,李嬷嬷心中更惧。
她终于反应过来,眼下她的命、她一家老小的命不再被皇帝掌握,而是由眼前的人主宰。
李嬷嬷再次扑通跪下,赌誓般道:“奴婢求殿下救命,若奴婢亲人此次能活下来,奴婢愿以命相报!”
沈无霁垂眸看她,模仿着江敛的表情冷静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李嬷嬷呼吸急促了几分,连声道:“奴婢亲人皆重病在床,若他们病好,奴婢会通知家中人回老家修养。若是陛下问起,奴婢会说这是族中长老的要求。”
沈无霁抿唇,起身走到床头小柜子旁,从中抓了把金叶子反手递给李嬷嬷,淡声道:“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李嬷嬷颤巍巍地接过,连忙跪下行了个大礼,泣不成声道:“奴婢谢殿下恩典。”
她忽地想到之前小盒子不停说‘其实殿下很好,他是个大善人’,忍住泣音,再次祈求道:“奴婢、奴婢还想求殿下准假,放奴婢回京城探望家中人,奴婢必不敢再有二心,只想看看他们是否安好,还求殿下成全。”
沈无霁还是那句话:“明天再说。”
李嬷嬷不敢再强留,心慌慌地离开了。
沈无霁盯着她逃跑般仓皇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干脆把自己砸到床上,然后喊香菱给他唱摇篮曲。
香菱清越婉转的嗓音响彻寝宫。
李嬷嬷原本还强撑着心神守在门外,听到这歌声更加惶恐难安。
三皇子比她想得更加冷静,更加恐怖,在明天之前她必须给出能让殿下应允的筹码。
今夜于李嬷嬷而言,注定是个难眠夜。
沈无霁累了一天,再加上药浴的加成,倒是睡得非常香,到早上后肌肉酸痛依旧被迫表现出一副睡不醒的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