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些鞭伤看着吓人不过都是皮外伤,世子他身子骨虚才晕了过去,等外伤愈合后还是得好好调养。”
“啊好!谢谢太医。”
“……”
两人往外走去,声音渐远。
床上本应还在昏迷的人缓缓睁开眼,那一瞬间,暗沉如墨的眸底荡过了万千思绪。
有痛苦,有庆幸,还有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厉。
江敛微微测过头,从门口透过的阴影处窥伺沈无霁,温柔目光贪婪地描绘他的轮廓。
记忆里的场景,记忆里的对话……
身上火辣辣疼的鞭伤提醒着他这就是现实。
所以,他从清历三十五年,回到了清历十九年,回到了与沈无霁初见面的时候。
有脚步声逐渐变大,是沈无霁回来了。
江敛收回思绪循声望去,就见一身泥点子乱糟糟的沈无霁站在门口。
现在的沈无霁还不算高,脸上有明显的婴儿肥,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是熠熠生辉地灵动。
板着脸不笑时还能撑得起威严的皇子服,等动起来一蹦一跳地却依旧难脱稚气,活脱脱的小孩子。
不过小孩子现在一直耷拉着脑袋,有些蔫,等抬头看到醒过来的江敛时才亮了眼睛,双眸大大弯起,开心地扑了过来。
沈无霁高兴道:“你醒啦!太好了!太医帮你敷了药,现在还疼吗?”
望着扑过来的人,江敛愣了愣神,一时间停留在了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应声。
曾经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
那十几年里他只知道不停地往上爬,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包括追着他跑满眼单纯依赖的沈无霁。直至沈无霁替他挡了一支毒箭,生生倒在他眼前。
南皇太子骂他不配得到沈无霁那般赤忱的依赖,满朝文武骂他心狠手辣为祸家国,天下百姓骂他狼子野心不得好死。
骂得对,他这种人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江敛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眸底涌动的情绪消失殆尽。
数十年的恩怨情仇如过眼云烟一晃即逝,只余这道鲜活得让他不敢呼吸的人影。
“世子?”
半天没等到人说话,沈无霁凑到江敛面前,大眼睛滴溜溜地上下打量着他的俊脸。
大家都说永定世子长得俊。
眼睛俊,鼻子挺,嘴唇薄,但沈无霁感觉世子没啥表情,像块大木头。
他盯着那双如古井幽深的眸子瞅,抬手在他面前摇了摇,关切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还疼吗!”
“能。”
江敛回神,说了个字后又低咳了几声放缓沙哑的声音,格外温柔,“疼痛已经消下去了。”
沈无霁放下心来。
他跑去搬了把小板凳,在江敛跟前坐下,双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
江敛在看着沈无霁身上的泥点子快速回忆,现下应该是沈周如的寿宴。
寿宴间南皇国使者也在,少不得提起命丧大火的安妃。
安妃死之后,沈周如打量着南皇兵马疲弱潦草结案,谁知道几年光景后南皇国就打得敌国大齐节节败退,尤其是那位上阵用谋比狐狡诈、打仗杀敌比虎更猛的南皇太子,唬得周边国家瞬间消了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