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事小姐上前两步,低头揽了揽头发,略显疲惫地侧坐在床边,一开始还没察觉到,好一会儿后她发现扶苏安静了许多,抬眸看了一眼,才发现储君少女正不慌不忙单手端着茶杯,坐在她背后。
“嗯……有道理。”扶苏歪过头,看着令事小姐笑了笑,“内忧外患,却也没如外人见到的苦恼,悲伤,反而平静接受着当前情况。令事大人很奇怪吗?”
“哦?”令事小姐闻言正视着少女,道,“虽然殿下的反应在我预料中,但没想到扶苏公子竟然真的会容忍……亲眼见到时,也出乎了我的预料。”
“……又被小看了呢。”扶苏放下茶杯,微笑道:“不过,以令事大人此时此刻的处境,还这般从容,真的好吗?”
“陛下对我生了嫌隙,但念及情面而没有对我做出处罚……我也从未做出过愧对陛下的事。”令事小姐冷淡道:“不论公子相信与否,我自一开始就没有与公子为敌的想法,只是偿尽所欠燕策的。陛下能够偏心,但不可毫无理由的偏心,昨夜的事已经得到她的默许,所以,公子也不用再做不必要的猜疑。”
“原来如此,还真是令我完全放心。燕策若有什么为难的事便一定不和我说,自己憋着,我也不问。但他竟会主动和令事分享许多秘密。”扶苏眼睛中反泛起睿智之色,又笑了,“而现在,居然连令事你都学会说谎,是他教的吗?”
“……”令事小姐眉梢微挑,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比其清理王庭,血染咸阳,此刻秦国上下同仇敌忾,谁都能有台阶下的局面,不是公子所期盼的吗?”
“不。”扶苏显然还是没有相信这是令事小姐的真心话,继续道:“你明白我想问的不是局面把控,彼时彼刻的令事大人着实难以接近,此时此刻却变化了。”
“我想知道在北境重伤,齐国受降时期,令事大人在周围女侍的印象也有了微妙差异。”扶苏顿了顿,瞥过女人的面孔,认真道:“不再是几乎没有感情的异类,参考过无数古籍,你对他应保存着——”
“扶苏殿下。”令事小姐冷冷打断了扶苏的话,接道:“……完全没有。”
颇有几分剑拔弩张气势的两人,很快结束了与少年有关的话题,令事小姐收起放在窗畔的发带,握在手心。
冷漠程度比肩冰雪的女人径直走出了医楼。
“令事大人的心跳……加快了吗?”
扶苏不确定道,话未说完,在顶层的俯瞰视角下,遥遥见到已抵达秦王宫的燕策。
扶苏摊开书简,又缓缓合上。
少女眉宇间没有了沉着的心境,下意识微微摩挲着大腿。
半晌,又收回了视线,似乎想到了面红耳赤的景致,女孩的脸蛋微微发烫,手指头勾在一起打结,半晌过后松开手指,叹息一声。
“令事,母亲和燕策……我当如何?”
……
……
墨钟亲自把行动还有些困难的少年送到了宫殿门口,侍卫们看到平安的策殿下,犹如见证了活着的神明,不由自主多看两眼。
好在颜晴的娘家在王庭的学术影响力颇广,颜晴自身学识也能被尊为先生,侍卫们也就没好意思如平常般肆无忌惮地看“珍兽”。
只是在心中嘀咕着:公子策温和谦逊还耐艹,这小子的持久力强到爆破,不愧是陛下最看好的……女婿。
“陛下。”
燕策得到准许推开正门,轻声唤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