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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长大了。”
嬴政声音有些微妙,抬手执黑子,落在棋盘上。
棋盘上黑白子交织,正值对局中盘。
棋盘对侧是一脸凝重的韩非,斟酌着是否继续侵消,进入收官,亦或是干脆利落的中盘负。
韩非棋艺不差,陛下也不差。
非先生能赢但没必要,听到嬴政感叹的声音手指微不可查的松了一下,棋子几乎要从指间滑落。她叹息一声,故意下错几手,而嬴政唇瓣勾了勾,也下错了几手,致使己方大片黑子被吞。
“陛下……”
“继续。”
“诺。”
眼看只需三两子,便可令黑子无力回天,韩非沉默了片刻,素手执起白子,果断送了一大片。局势愈发难懂,这局棋一定是自己这一生下得最难的一局,太难了,不认真起来就根本送不掉。
布局时针锋相对,中盘时互相放水,收官时疯狂放海。
在棋艺高绝的非先生努力下终于把自己送上绝路,嬴政棋差一招,最终下无可下,不得已屠了韩非的大龙。
“陛下,今日为何生了兴致,唤非来下棋?”韩非平静的抬眸直视着对面九州之主。
嬴政微微一笑,道:“六国覆灭之征兆已现,朕便稍稍放了下心,时间恰好十年,不多不少。”
十年……
韩非的记忆回到了悠远的过去,短短十年,便令初登王位的秦王政,成为了眼前独一无二的九州之主,她感慨道:“十年,太短了,短到匪夷所思。”
“六世之余烈,也不短了。”嬴政说道。
韩非沉默了一会儿,望向窗外的天空,说道:“纵观秦史,自孝公以来,六代君主竟无一庸碌,无一骄奢……这许是六国的命吧。”
嬴政似乎从韩非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剑眉微挑,淡淡笑道:“韩国第一个为秦所灭,先生可有过怨恨?”
“有过。”韩非点点头,继续道:“多年过去虽还眷恋着母国,可非却是连国的模样都模糊了,时间真是可怕。非不止一次想过,若陛下当年并非先灭韩,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朕宁失先生,不背秦国。”嬴政神色如剑刃般锋利,严肃道:“当年先生谏言先取燕赵,分毫不提韩国四战要地,当年的韩公子非,究竟藏了多少私心。”
听到“韩公子非”的时候,韩非一阵恍惚,笑道:“我已经十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锋芒逐渐收敛,嬴政眸子里的无奈一闪而过:“罢了,往事便过去吧,功过也是后人评说,轮不到你我。说说下一代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