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不要那么冷淡,策殿下怎么可能是工具呢,他将来可是我侍奉的主君也说不定呢,这般有能力,有潜力,还不受君王束缚的,太珍惜了。”
“我从一开始不该相信小人。”
韩非的清冷声线里蕴藏着淡淡怒火。
“小人?哦,我是小人来着。”
廷尉渐渐冷静下来,也不恼,显然对这个词汇已经麻木了,
她轻笑道:
“那年,拜入夫子门下治学时,你是韩国的贵族,很容易被收下,我只是低贱的无名士子。你可以选高贵与低贱,寻常士子的我没得选!”
廷尉的声音流露出无比复杂的情绪,但却无一丝羞怒与后悔,相反她对自过去到现在乃至未来的与人斗小插曲特别满意。
人生而不平等。
有人出生时便能踩其他人的头顶上,有人出生时就成了锅里的一堆肉,开局难度不同,但未必都不可逆转,她相比于饥民口中的那锅炖肉,她还有抗争的能力。
“而我不甘心自己一生都是低贱的,所以跪了一整天去赌身为名士的荀夫子会心软,收我入门下。我终于能靠名师的大旗成为了吕相府上的一名食客,又背弃吕不韦转而侍奉秦王,也是去赌当年的秦王政能扳倒吕相……”
“而每一次,我都赌赢了。”
尊严,容貌,财富相比之于抗争命运,都成了皮相。
非先生凝望着往昔的同窗,心底却是阵阵生寒,当年好善乐施,时常微笑的同窗都是伪装。
一个精致的利己者……
“所以,非,你在囚笼里面,我在外面,而且我现在终于摆脱了平民身份,成为一名我最讨厌的贵胄了,这感觉真好。”
她脸上浮现淡淡潮红,露出畅快的表情。
两人的路自开始时便背道而驰,只是被尊称为非先生的女人自以为是认为她和她是同一种人,能够为了镜花水月般虚幻的理想坚守本心。
实际上,她早就知道这混蛋世界不会轻易因人而改变,能做到的便只有改变自己。
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走进分开的两条路线,渐行渐远。
一个成了心目中想成为的法家集大成者,另一个在漩涡几经沉浮赌成秦庭贵胄。
她可以嘲讽韩非愚蠢,便是岁月推移都没能磨掉那份稚气,但是韩非不会露出半点气急败坏的可爱模样,高岭之花般的淡漠实在无趣。
“韩非,你有什么打算?”
“……”
“你真的不准备替你的学生谋划一下,如此美玉,我可是心动得很,如果一开始就是我来教导公子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