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怕阮羡离开这个世界,对,是死亡。
这个词汇仅仅只是想起,就会让他胸口发闷。
可能是度假山庄的温泉太滚烫了,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能回忆起——阮羡当时说起对死亡的看法时的神情,虽然阮羡跟他保证过。
可他还是很怕。
因为阮羡总给他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阮羡似乎什么也不在乎,可往往当一个人什么也不在乎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阮羡是一个很特殊的病人,在我的从业生涯中,我从未遇见过那样的病人,我至今都无法摸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宋医生无奈的笑了笑,“你可能会觉得这话有点好笑,一个心理医生,竟然不知道她的病人在想什么。所以接到阮羡弟弟的电话,我马上就来赴约了,其实我还挺好奇,阮羡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季雨眠下意识想回答阮羡这些年过的很好。
可他发现,他根本也不知道阮羡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之后他都会过的很好。我想问一下,阮羡心里的那些阴影,会有彻底痊愈的可能吗?”
宋医生叹了口气道:“很遗憾的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彻底痊愈的精神病人,我们所学的知识,只能让他们尽力去接受过去,接纳自己,重拾对生活的勇气。”
季雨眠指尖攥得很紧,闷闷的点了点头。
宋医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耐心,告诉了他许多有关阮羡的事,比如阮羡其实最害怕站在楼梯上,因为母亲是从三楼楼梯口摔下来死的。
再比如,阮羡敏感自卑,时常陷入自我怀疑,有一点讨好型人格。
宋医生还告诉他,阮羡刚去疗养院里,自杀过一次,因为他想和妈妈一起去天国。
季雨眠的心猛地颤了下,这就是他最害怕的事,也是他一直想追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原因。
那个海边的少年像最璀璨的星星一样照亮了他黯然无光的人生。
可那个少年的人生,又有谁去照亮去呢?
季雨眠很想能回到过去,回到那片海滩,他一定会牵起少年的手,告诉他——“你真的是个很棒的小孩,也是个很棒的哥哥。”
季雨眠紧紧握着咖啡杯,手心出了一层热汗,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那阮羡。。。之后还会有自杀倾向吗?”
宋医生却突然又笑了笑,只是这笑十分诡异,甚至连刚刚的温情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宋医生斩钉截铁道:“他不会自杀。”
季雨眠困惑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宋医生道:“季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说阮羡是我见过的病人里最复杂的吗?阮羡他患有双重人格,当然这在精神病史上,并不是多稀罕的病,但是当年我们疗养院的所有医生都没弄懂阮羡的另一个人格到底是什么人格。”
“大部分双重人格的病人,他们的人格都会有很完整的身份信息,但是阮羡的我们无从知晓,只知道他杀死了那个怯弱的人格,留下了最危险的那一个人格。”
“而那个危险人格,绝不可能自杀。”
季雨眠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他突然松了口气,只要阮羡会好好活着就好。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正要起身告辞,宋医生突然眉心紧拢着看着他,“季先生,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多说。”
季雨眠道:“不该多说那就不要说。”
“但我还是要说。”宋医生道:“我能看得出你很珍惜阮羡,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阮羡留下的这个危险人格,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所以。。。即使你们在交往,他可能也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你。”
季雨眠身体怔住,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漠,眉头紧紧皱着,“你在瞎说什么?”
“我说。。。”宋医生还要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