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燃着烛火,自四面菱花大隔扇内透出来几缕光线,明朔凝神听着屋中动静,没听见小丫头的哭声,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见老夫人出来,他不动声色抬了抬眼,搁在扶手上的大手,青筋直冒。
姜老夫人眼眶微红,出来对众人道,“行了,各自都回院子里去吧,就让禛儿照顾阿翙,没有禛儿的话,谁也不许来春山苑打搅阿翙休养。”
众人道了声“是”,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落。
温玉茹啜泣了几声,亲手替明朔推轮椅,夫妻二人往幽兰苑方向走。
明朔喉咙干得厉害,冷不丁问,“明翙怎么样了?”
温玉茹叹口气道,“现在人还昏迷着,不过伤口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小丫头看起来挺可怜的,她娇滴滴的养在侯府,以前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那箭头上全是倒刺,我都不敢想象,拔出来的时候有多疼。”
明朔冷笑,俊脸微沉。
温玉茹见他不说话,低眸看了一眼,这一看,才发现明朔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女子声线轻软,在这猎猎的北风中显得格外温柔,“阿朔——”
明朔长眉深敛,“怎么?”
温玉茹试探道,“你其实挺关心四妹妹的吧?”
明朔没什么语气地嗤笑,“我关心她?”
温玉茹不解,“既不关心,那你来春山苑做什么?”
自明禛做了安陆侯府世子,明朔便从未踏入过春山苑一步。
残废的那条腿,是他心中永远踏不过去的一道坎儿,是插在他心底的一根棘刺。
这么多年,他没有一次走进过春山苑的大门,可今夜,听说明翙受了重伤,他想也不想便叫丫鬟将他送了过来。
温玉茹盯着男人乌黑的发顶,突然笑了一声儿。
明朔抿唇,不耐烦道,“你笑什么?”
温玉茹咬了咬唇,笑道,“成婚五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你脾气又怪,性子又冷,我总觉得你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可今晚我却觉得你是有热度的。”
明禛挑眉,“怎么,往日在床上,我冷着你了?”
温玉茹愣了愣,闻言臊得慌,好在身后丫头婆子们都跟得远,应当没听见男人的浑话。
她含羞带怯地嗔怪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呢,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哪个冬日你不是往我怀里钻?”明禛侧了侧脸,语调缓慢又带着一抹低沉的暧昧。
他生得好看,因为消瘦,尤其是侧脸,跟刀削斧凿似的棱角分明,温玉茹当初愿意嫁给过来,到底还是因为看上了这张脸,每回与他吵闹,也因这张脸对他颇为包容,就算他冷着她,对她阴阳怪气,她也能看在他脸的面子上,多哄他几句。
这会儿他此般盯着她看,目光灼热无比,仿佛盯紧猎物的虎狼。
她被他看得心底火热,又想起他们曾经在这轮椅上的荒唐,小手一烫。
她转过身,唤了相思过来,“带大公子回去,我……我先回去了。”
相思不明就里,接过轮椅,“欸,少夫人——”
温玉茹头也不回就走,很快便没了人影,相思手足无措,低头看了看轮椅上的人。
明朔没好气勾唇,叹口气,“回吧。”
见明朔夫妻两个离开,吕氏才从春山苑内走出来。
孙嬷嬷站在吕氏身后,“这少夫人嫁进咱们家也有五年了,如今肚子还未有动静,夫人,您看是不是该提醒提醒她,也该往大公子房里抬举几个人了?”
孙嬷嬷有个侄女儿名叫花容,跟她那名字一样,生得花容月貌,在丫鬟里算是有几分姿色,她早就有意让花容进麒麟阁,只可惜前两年温玉茹给明朔纳人,都是瞎胡闹,没半年,大公子院里的人都被赶了出去。